“小哥……”
就在她刚吐出两个字，走到慕君然身侧前方的时候——
“嗖！”
破空声骤然响起！
那块被赋予了恶意的玄铁，以极快的速度撕裂空气，直射而来！
它的目标本是慕君然，却因为宋栀予这突如其来的起身和靠近，恰好挡在了弹道之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慕君然反应过来时，那抹黑影已经近在眼前。
他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瞳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手下意识就要去格挡，或者将眼前这个懵懂的小丫头拉开。
但，晚了。
“砰！”
一声闷响。
“唔！”
宋栀予只觉得额角一阵剧痛，像是被一块冰冷的石头狠狠砸中，那力量大得让她整个小脑袋都向后仰去。
所有的声音和画面在瞬间远去，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了她的意识。
她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害怕，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前倒去。
“宋栀予！”
慕君然失声喊道，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和一丝……颤抖？
他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他猛地扔开手中的书，长身而起，在宋栀予小小的身体即将摔倒在地之前，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
入手是轻飘飘的重量，和她额角迅速肿起、并开始渗血的乌青伤口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鲜红的血珠沁出，染红了她白皙的皮肤，也沾湿了他黑色的衣袖。
慕君然抱着怀里软绵绵、毫无知觉的小人儿，感觉她的呼吸都变得微弱。
他抬头，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射向玄铁射来的方向！
竹林深处，莫风和莫林也没想到会误击中宋栀予。
看到慕君然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以及宋栀予额角淌血的惨状，两人都吓傻了。
莫风手里的弹弓“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煞白。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打的是……”
莫风语无伦次地想辩解。
但慕君然已经没有心思听他们废话。
他打横抱起宋栀予，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轻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生命力的微弱流逝。
他不再看莫风莫林一眼，抱着宋栀予，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竹林外冲去，黑色的身影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慌乱。
“来人！叫大夫！”
他清冷的声音划破了莫家庄园的宁静，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厉色。
而在他怀中，宋栀予上方，那个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虚拟显示屏，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上面的数字在剧烈地波动着，最终定格在一个新的数值上：
【系统提示：慕君然信任度：-15】
这一次，不再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两点，而是直接飙升了十五点。
只是昏迷中的宋栀予，对此一无所知。
慕君然抱着昏迷的宋栀予，像一阵黑色的疾风穿过莫家的庭院。
他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眉宇间紧蹙着，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怒。
“大夫！叫大夫！”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厉色，沿途遇到的下人都被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三房少爷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奔走相告。
莫雷闻讯匆匆赶来，正好在回廊撞见抱着宋栀予的慕君然。
当他看到慕君然怀中那个小小人儿额角刺目的血迹和乌青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莫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慕君然脚步未停，语速极快且冰冷。
“竹林，莫风莫林，弹弓，玄铁。”
言简意赅，却已足够说明一切。
莫雷的拳头猛地攥紧，额角青筋跳动。
这两皮猴子怎么会惹了这么大的祸。
他立刻对身后跟随的管事吼道。
“去！把莫风莫林那两个混账东西给我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们出来！再去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是，家主！”
管事连忙应声而去。
莫雷看着慕君然小心翼翼地将宋栀予安置在客房柔软的床铺上，那动作与他脸上冷硬的线条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小姑娘脸色苍白，额角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肿起的乌青和凝固的血迹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大夫很快赶来，仔细为宋栀予检查伤口，清理、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慕君然就站在床边，一言不发，目光紧紧锁在宋栀予脸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回家主，慕少爷——”
大夫处理完毕，擦了擦汗，躬身回道。
“这位小姐万幸，那玄铁块虽硬，但体积不大，且似乎并非正面全力击中，只是擦着额角过去，造成了皮外伤和些许震荡。性命无虞，好生休养些时日，按时换药，应当不会留下疤痕。只是……惊吓过度，加之年纪小，恐怕要昏睡一阵子才能醒转。”
听到“性命无虞”，慕君然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但眼神依旧沉郁。
莫雷松了口气，随即怒火更炽。
“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竟对客人下如此重手！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他看向慕君然，语气缓和了些。
“君然，这里我先看着，你也受惊了，回去休息吧。”
慕君然却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我留下。”
莫雷看着他坚定的神色，知道劝不动，叹了口气，吩咐丫鬟好生照看，便怒气冲冲地赶往祠堂处理莫风莫林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宋栀予清浅的呼吸声，和空气中淡淡的药膏气味。
慕君然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床上昏睡的小人儿。
她闭着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阖着，显得格外脆弱。
他想起了早餐时，她拉着他的胳膊，用天真无邪的语气将莫风莫林怼得哑口无言。
想起了在竹林里，她信誓旦旦地说“保证不吵你”，然后乖乖坐在旁边，最后却困得东倒西歪。
想起了她靠在自己手上安睡时，那毫无防备的依赖模样……
也想起了，那块玄铁破空而来时，她懵懂无知地站起身，恰好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幕。
为什么？
他明明对她那样冷漠，甚至昨晚还曾对她动过杀心。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因为所谓的“喜欢”吗？
慕君然不明白。
他自幼便知自己与这莫家格格不入，养父莫泷对他虽不算苛待，却也疏离。
莫风莫林的欺凌更是家常便饭。
他早已习惯了用冷漠筑起高墙，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不期待，便不会失望。
可这个叫宋栀予的小女孩，却像一道蛮不讲理的光，突然闯进他灰暗的世界，试图撬开他坚硬的壳。
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包扎好的额角时，又猛地停住，缓缓收回。
他怕碰疼了她。
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酸涩和自责的情绪，在他冰冷的心湖里悄然蔓延。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守着，直到夜幕降临，丫鬟点亮了房内的灯烛。
跳跃的烛光映照下，宋栀予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逐渐聚焦。
她看到了熟悉的床帐顶，然后视线微转，对上了一双正凝视着她的、深邃如夜的眼眸。
“小……哥哥？”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弱，带着刚醒来的迷茫。
本姑娘脑袋怎么这么疼……
哦，想起来了，好像是莫风莫林那两小子干的。
MMP……疼疼疼……
慕君然见她醒来，身体几不可查地前倾了一下，但声音依旧维持着平稳。
“感觉怎么样？”
宋栀予下意识想抬手摸头，却牵动了额角的伤，疼得她“嘶”了一声，小脸皱成了一团。
“别动。”
慕君然出声制止，语气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放缓。
宋栀予这才彻底清醒，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那块飞来的黑石头！
她猛地看向慕君然，急切地问。
“小哥哥，你没事吧？那块石头有没有砸到你？”
她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他有没有事。
慕君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着她写满担忧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我没事。砸到的是你。”
“哦……我没事就好。”
宋栀予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额角火辣辣的疼，委屈地扁了扁嘴。
“就是有点疼……”
乖儿子你可得记得这是我救了你啊，以后一剑戳心的时候可得轻点我怕疼……
看着她这副样子，慕君然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要挡过来？”
宋栀予闻言，眨了眨还有些朦胧的大眼睛，似乎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因为不想小哥哥受伤啊。”
她的理由简单，直接，没有任何修饰。
慕君然怔住了。
不想他受伤……
就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宋栀予上方的虚拟显示屏再次浮现，上面的数字清晰地跳动着：
【系统提示：慕君然信任度：-5】
宋栀予：耶……老娘的胜利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