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克罗大公，请允许我简要阐述新附魔草案。”
卡尔站在自己的席位前，声音清晰地传遍议事厅。
偌大的厅内座无虚席，官员与行会代表神态各异，有赞许，亦有毫不掩饰的怀疑。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黑发的少女莫薇拉静静坐着，掰着手指计算着艾尔莎归来的日程。
会议以风雪城一贯的高效节奏推进，直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大公阁下，请恕我直言。”
一位坐在卡斯珀身后的山羊胡老者捋着胡须，声音中气十足，瞬间撕破了表面的平静，
“卡尔专员的草案构想宏大，但请允许我从技术角度提出几点……必要的审慎。”
莫薇拉皱起眉头。
此人的利益集团本应在安抚之列，此刻发难，出乎她的意料。
老者环视全场，缓缓道：“现行附魔体系固然陈旧，但其魔力流向稳定、部件可维护。
而这项新技术，将魔力导入精微构件，其长期运行的稳定性存疑，维护成本更是难以预估！
这绝非臆测，稍有不慎，就可能重演半月前地下管道爆破的惨剧！”
提及那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
他将技术风险与所有人的安全记忆挂钩，这点极为致命。
“您的担忧，正是我们工作的重点！”
卡尔强压住被打断的不快，朗声回应，并迅速拿出一份新的资料，
“但您所指的风险，我们已有对策。
这并非凭空创造的全新体系，而是基于现有附魔学的结构化升级！我们已进行了数轮封闭测试，所有数据均表明，其稳定性远超旧式管道！”
他目光扫过附魔师们的席位，其中几人微微颔首，认可了这个说法。
卡尔精神一振，抛出了最具分量的筹码：“更重要的是，新体系若在全城铺开，可在现有基础上，为炉心塔节省至少5%的能源消耗！”
“炉心”二字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
厅内所有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交头接耳之声大作。这直接关系到每个人能否安然度过极冬。
山羊胡老者见势头被扭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语气依旧沉稳：
“卡尔先生的数据令人鼓舞，大公府掌握的信息也确实非我等能及。
然而，附魔之学，千锤百炼，讲究的是一个‘稳’字。”
他再次环视，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根据我的计算，新体系运行初期会有一个魔力流不稳定的‘波峰期’。若此刻强行推广，这个波峰，将恰好与极冬的能源需求高峰重叠！”
他猛然抬高声调，掷地有声：
“诸位！谁能承担极冬时节，因新技术波动导致炉心供能中断的风险？
因此，我提议，本年极冬，新技术只限于实验范畴，待周期稳定后，明年再议推广！”
“炉心中断”的可怕前景让支持延迟的声音立刻占据了上风。
卡尔紧锁眉头，快速翻找着手中的稿件，却发现没有直接应对此刁难的数据。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脱离讲稿。
“老先生！”卡尔的声音压过了嘈杂，“您的模型，是建立在旧有魔力供给框架下的！
而我们的新体系自带缓冲与冗余设计，其稳定性恰恰在高峰负荷时最能体现优势！”
山羊胡老者撵着胡须仔细琢磨着，和周围的其他附魔师讨论片刻后：
“但你现在说的依旧是理论，我们现在还是要从实际出发，你说这个项目真的利好民生？”
卡尔这下彻底不解这老头打的什么牌。
老者的声音宛若一击重锤狠狠的敲在了卡尔的身上，“那我问你，这项技术来源于谁？这个草案真的是你自己自发提出的吗？”
大公依旧稳坐中央，卡尔的大脑飞快思考着，大公确实没有公开表达过对自己的支持。
而并未等卡尔思考完毕，老者更加让众人难以置信的发难接着而来。
“你的这个草案是有这位黑发小女孩提出的吧？”
全场寂静——
卡尔心中疑惑，但莫薇拉已经15岁了，虽说可以被人依年龄抓把柄，但是由自己背书那么这份草案也是年长者提的。
而老者的下一句话却让卡尔猝不及防。
“黑发的公主，我们依稀记得十年前您父王的统治——”
黑发的......公主？卡尔大惊，不是说王族全部死亡无人幸免吗？而且黑发又怎么是公主。
全场沸腾——
“你是旧王余孽！”
“是那个压迫我们的王族！”
“不是被布瑞恩家族的人审判完了吗？”
“四年前的事情这小姑娘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所以黑发真是王族吗？”
“有的，以前听说勇者就是黑发，至于王族确实听说也是黑发！”
“你别比划你自己的头发了，你就是发色有点深，你光线下照照不是橙色的吗？”
全场此起彼伏的质疑与惊呼，瞬间将莫薇拉淹没。台上的大公皱紧了眉，此事，他已不便直接介入。
老者见全场都混乱起来，双手虚压。
他不再看卡尔，而是面向大公与全场：
“大公阁下！诸位同僚！
我们风雪城，真的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身负‘原罪’血脉的前朝公主，去赌上整个城市的未来，去承受王城的滔天怒火吗？！
我们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多吗！”
“就是！风雪城是我们亲手一砖一瓦的堆叠起来的，不是你王族的后花园！”
“你出生就享受了一切，现在你又说要来带领我们！你就是舍不得你过去的荣华！”
“王城从没过问过风雪城的战事，年年物资都在变少，他们就是要害死我们！”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杀了她！”
眼看着会场仿佛就要彻底失控，质疑声浪即将演变成物理威胁时，克罗大公终于起身。
他以不容置疑的威严下令：
“肃静！此事疑点重重，涉及风雪城安危与王城关系，必须彻查。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为保护莫薇拉小姐安全，也为理清事实，她将暂居大公府，未经我允许，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门口的卫兵应声上前，“护送”莫薇拉离开。
在无数道或憎恨、或怀疑、或冷漠的目光中，莫薇拉低着头，眼中只剩下挣扎与迷茫。
自己至始至终……真的有资格去帮助他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