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庭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冰。莫薇拉与约里克各坐一端，如同天平的两极。高位上，大公的亲信法官目光如炬，他的开场白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本次审判，针对老附魔师约里克控告末代公主莫薇拉，利用邪恶血脉压迫民众一案……”
“肃静！”法官压下瞬间爆发的声浪，看向黑发少女，“请莫薇拉小姐，先行自辩。”
所有的目光都钉在莫薇拉身上。
她身边的艾尔莎暗自焦急，而莫薇拉本人，则像一尊逐渐失去灵魂的玩偶。
这件事本就是莫薇拉自己也没有想清楚的，如此着急让她直面，她却没有办法。
沉默良久，莫薇拉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我认……我身上流淌的，确实是罪王之血。正因见过高墙内的奢靡，我才更清楚高墙外的苦难。
我的出走，并非仅仅为了活命，我愿为此而赎罪，但更是因为……我无法再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份建立在民众痛苦之上的‘荣华’。”
约里克见莫薇拉暂时没有下文，立刻接过话：“干巴巴的，站在大义之上谁不会说？你在王城的幼年享受了多少好处？你凭什么就说你能代表我们这些平民？”
这是老约里克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次的审判真的可以将莫薇拉扳倒那么自己的下场可能不会那么惨。
大厅内虽然大家都支持着莫薇拉，但是她父亲本身的不作为确实是更多人有目共睹的。
安静的审判庭中没有人发出声音，这件事在道德的难题之上，他们确实无法想象莫薇拉在事变前过的是什么生活。
“即便如此，莫薇拉小姐在我们城市里面是没有罪过的！”台下有人喊道。
众人纷纷附和，仿佛莫薇拉的沉默让他们也急着发声。
“那又如何？”老约里克说道：“我们依然是王国的一部分，她在别的地方的罪过我们也要拿出来晒一晒，万一她的血脉让她暗中吸取我们的鲜血去完成她的复国大业呢？
玩意她用自己的血脉去期满克罗大公来过上优渥的生活呢？”
再一次，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艾尔莎闭上了双眸缓缓地站了起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她轻轻按下了莫薇拉，看着那眨巴着疑惑的双眼，她缓缓地将莫薇拉的座位朝向审判庭的墙壁。
“嘘，你只要坐着就好了，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看。”
莫薇拉担心的说到：“莎姐？”
“放心，不用魔力，只是帮你辩护，但你不能看哦？不会打人的。”
众人听到这里也是冷汗流了下来，还好她说不打人，要真是屠龙者发起火来，这也不需要什么程序正义了。
“你有更远的路，我不会用武力来限制你的上限。”
说罢，艾尔莎朝着所有人喊道：
“还记得他们曾亲口向她许诺：只要她点头，戴上那顶傀儡女皇的王冠，她就能回到琉璃宫殿中，享尽一世富贵。
但她拒绝了。
她放弃了安逸，选择了一条流亡之路。
请问——一个真正贪恋权贵、意图复国的人，需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那么，第二点！”艾尔莎话落看向了侧门。
侧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混合着腐烂、酸馊的刺鼻恶臭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整个审判庭。几位贵族小姐当场掩面干呕，就连卫兵也忍不住别过头去。
几乎在同时，艾尔莎的手轻轻按在莫薇拉颤抖的肩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这噩梦般的气味和声音彻底隔绝。
“这是泔水。”艾尔莎的声音冷得像冰，“约里克大师，您尝过它的味道吗？”
“你这是侮辱！”约里克气的人都开始发抖了，“把这个娘们赶出去，她没有对于审判庭的尊重！”
艾尔莎轻轻的叹了口气：
“既然你没吃过，那你怎么又能指责一位曾经为了拯救底层百姓却连泔水都能下咽的伟大公主呢？”
艾尔莎的话直接将所有人的说懵了。
“吃？泔水？”
“这怎么可能？”
台下的观众们完全不信，但是此时坐在裁判席上的亲信大叔却说：“这是真的，基本可以确认，经过我们的调查当时公主逃出王城的路线确实是需要食用泔水来离开的。”
轰动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黑发的萝莉。
她今年可只有15岁啊？四年前的王城灾变她岂不是只有11岁。
“约！里！克！”艾尔莎的一个怒吼顿时压下了所有人的窃窃私益。
“你要指控她，那你就尝一口！我以大魔导师实力向你担保，你吃了不会生任何病，我会用最高级的治疗保证你的健康。”
老约里克脸色苍白，“我...我...他甚至没办法正面看一眼放在大厅中央的泔水。”
“好，那你说的王族的血脉给莫薇拉带来了什么？”
“你们羡慕的王族血脉，带给她的，只是在矿场里像牲口一样活下去的体力！只是在烟囱管道里像老鼠一样爬行的耐力！”
艾尔莎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全场，“在你们看来，健硕的身体是用来建功立业的；但对一个失去庇护的孩子，健硕的身体只意味着——她能承受更多的苦役，更不容易被累死饿死！”艾尔莎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位人。
“能吃苦就意味着能吃更多的苦！”
众人默默点头，此事确实，如此没有人权的孩子又有着来自黑发的强健体魄那么自然是往死里用了。
“事到如今，我希望你在复述一遍，莫薇拉的生活是你们所有人都羡慕的！”
艾尔莎冰冷的话语从牙缝中流出，彻骨的怒意已经没有掩盖。
老约里克迟疑着：“我...我...”
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却听得满场的百姓们都在高喊着：
“莫薇拉！无罪！”
一败涂地，老约里克一败涂地，他甚至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这次辩论还有哪里可以利用的，这四年的苦难完全在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分量上。
而台上的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身来，示意佣人想办法赶紧通通风后道：
“老约里克，你这是污蔑，你污蔑莫薇拉女士在成年后依然压榨人们，现在你的诬告失败了，那就由你来承受这项罪责。”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台上的审判到此为止了，老约里克即将进入监狱服刑时。
男人又道，“此乃其一。”
众人纷纷凝视台上的中年男子。
“其二，你私下克扣附魔材料费用，从中套利，利用人脉关系克制附魔师内自由声音以掠夺钱财。”
“其三，私通外敌，给不知名人物提供风雪城核心机密情报。”
罪名一条比一条短，一条比一条令人恐惧。
“在此奉克罗大公之命令，在此下判。”
“约里克·乔达，死刑！”
全场安静了，约里克如同死灰的坐在椅子上，这场审判他根本就没有存活的可能。
只是最后他死的也像个大家唾弃的小丑一般。
早已回过身的莫薇拉，平静地注视着面如死灰的约里克。
曾经的恐惧与自我怀疑，在民众的拥簇与莎姐的掌温中，正悄然冰释。
“抬起头，你就是伟大的，这无法动摇。”艾尔莎轻抚着她的发丝。
风雪城的蛀虫已除。然而，笼罩城市的阴云并未散去，真正的寒风——来自北境魔物的威胁与王国深处的暗流，正随着极冬的脚步，悄然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