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闪。
时间仿佛被短暂地冻结了一瞬，随即，审判庭内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艾尔莎和喀纳斯教士同时出手，一记难以理解的治疗光环降临在伯特身上。卡斯珀顺手一个魔爆炸开身前挡路的桌子，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伯特的伤口在柔和的光芒下瞬间愈合，但艾尔莎却已坐回到了椅子上，声音平静地宣布了最终判决：“他的寻死导致魔力流断裂，我也救不活。”
莫薇拉看着台下，伯特的身体正进行一场“点到为止”的崩溃——所有生命的光泽与魔力气息瞬间消散，如同一盏被吹熄的灯。
“嗬……伯特……”卡斯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紧紧抱着那具迅速冰冷的躯体，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钉在喀纳斯身上。
台上的喀纳斯教士整张脸因暴怒而青筋毕起，他死死攥着材料，将怒火砸向身后的守卫：“你们这帮饭桶！为什么嫌疑人身上会有武器？！”
几名守卫被他超越权限的威吓慑住，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但为首的小队长硬着头皮回应：“教士大人，我们……我们只负责外围警戒……”
“废物！”喀纳斯将材料狠狠砸在对方身上，转而对着卡斯珀低吼：“你看看你的手下！”
“你才该好好看看他！”卡斯珀的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颤抖，他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没心情再陪你玩无聊的派系游戏了。”
直到此时，被一连串变故惊呆的主审裁判才猛地回过神。 “封锁现场！一个人都不准离开！”他嘶声下令，额头沁出冷汗。 他原本只是来走个过场，现在事情彻底失控了。必须立刻通知大公！
审判庭内，空气凝重得如同暴风雪的前夜。
消息几乎在同时传到了大公府。
克罗大公摩挲着桌沿，眉头紧锁。“卡斯珀的那个小跟班……竟然这么决绝。”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仅仅几息之后，他睁开眼，指令已清晰地下达：
“第一，命令审判庭休庭，三日后重开，主审卡斯珀。”
“第二，以‘配合调查’为由，‘请’喀纳斯教士至驿馆休息，期间严禁任何外人接触。三日后的审判，他不便出席了。”
“第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的卡尔，“你去现场，找到莫薇拉，让她以附魔师行会特聘顾问的身份，协助稳定卡斯珀和行会成员的情绪。”
下达完命令，他才缓缓站起身。
“走吧，”他对卡尔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现在，我得亲自去风雪城教会一趟，和主教好好谈谈。”
真是一出又一出。没多久就极冬了，再这么闹下去，风雪城就难办了。
卡尔气喘吁吁地冲进审判庭，在一片狼藉与寂静中找到了莫薇拉和艾尔莎，迅速传达了大公的指令。两女对视一眼，立刻行动起来，配合着守卫，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开始疏导惊魂未定的人群。
“结束了，各位，请先回去吧。”
“大公府已接管此事，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们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混乱的场面逐渐被秩序取代。
当最后一名旁观者被请离，沉重的大门缓缓合拢，审判庭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唯有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血腥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数名守卫沉默地上前，对喀纳斯教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平躺在长桌上的伯特，守在他身边的卡斯珀，以及静静伫立的莫薇拉和艾尔莎。
魔法灯冰冷的光线勾勒着伯特年轻却毫无生气的侧脸。卡斯珀伸出手，轻轻地为他理了理额前散乱的黄发。
“他不该这样死的。”卡斯珀的声音嘶哑。他曾经把这个从教会祭坛下捞出的青年当作最好的弟弟，他们之间从无秘密。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看向莫薇拉，那里面翻滚着痛苦、迷茫和无处发泄的愤怒：
“莫薇拉，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和喀纳斯的事情……会把他拉进来？”
莫薇拉沉默着。她知道，此刻任何关于大局、关于未来的大道理，都是对这份痛苦的亵渎。
卡斯珀用干涸的声音再次追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他才是没做错任何事的人……他从头到尾，在这盘棋里连一枚棋子都算不上……他什么都没有……”
他的肩膀垮了下去，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哭泣，却又没有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游戏，总是要填进普通人的命呢？”
莫薇拉没有回答这个无人能解的问题。她只是走上前，伸出手，不是扶，而是坚定地拉住了卡斯珀的手臂。
“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我们先带伯特，去教会。”
没有博弈，没有算计。这一次，通往教会的路，只为一条逝去的生命而敞开。
在教会简朴而肃穆的偏厅里，他们默默地看着修士为伯特进行最后的净身与祷告。
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伯特平静的面容，仿佛他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卡斯珀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
处理完伯特的后事，两人沉默地回到了附魔师行会。曾经充斥着算盘声、争论声的大厅，此刻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莫薇拉停下脚步，转过身，正视着卡斯珀那双空洞的眼睛。
“卡斯珀，”她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曾经和我说过你打算坚定的反对王城教会。”
“现在，我们已经结成了一个联盟了。”
气氛沉重而凝固。
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艾尔莎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她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审视。
“卡斯珀会长，”她认真地问道，“我想确认，你所反对的，是如今腐化堕落的教会机构吗？”
卡斯珀愣住了，他看向艾尔莎，又仿佛透过她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他脸上的迷茫逐渐被一种冰冷的清明所取代，犹豫片刻后，声音虽轻，却带着斩断后路的决绝：
“我要……彻底摧毁这个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