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结痂的发现留给研究所的人后，便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艾尔莎拉着莫薇拉的手，心情大好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黑发的萝莉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只是犹疑地时而瞥向身侧的蓝发少女。
“小薇拉？”艾尔莎率先打破了沉默，指尖轻轻挠了挠莫薇拉的掌心，“你有心事？是关于……我的？”
莫薇拉的手微微一颤，视线偏向一边，声音很轻：“莎姐……如果有一天，人类走到了你的前面，你会……在意吗？”
“你是想问，如果你们超出了我的‘掌控’，我会不会不开心？”艾尔莎笑了，蓝眸中漾着通透的光。
不等莫薇拉回应，她忽然俯身，一把将小萝莉拦腰抱起，像个珍贵的娃娃般搂在怀里。温热的吐息拂过莫薇拉的耳畔，带来一句斩钉截铁的低语：
“不。恰恰相反，永远需要被抱着、被引领的，才是我无法接受的。”
她收紧手臂，将脸颊贴上莫薇拉微凉的小脸。
“我们是平等的，小薇拉。以前是，以后也是。”
说罢，她便开始熟稔地揉捏起莫薇拉的脸蛋，仿佛要将那点不安从她脸上彻底抹去。莫薇拉这次没有挣扎，任由那双“魔爪”施为，心中那块小小的石头，悄然落地。莎姐根本不在乎这个。
艾尔莎一路将萝莉抱回了家，无视了街上行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晚餐时分，屋外风雪未停，屋内却暖意融融。艾尔莎一边戳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边气鼓鼓地再次拾起关于“铁皮罐头”的学术论战。莫薇拉微笑着聆听，空气中温馨的氛围，仿佛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都隔绝开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莫薇拉依旧往返于医疗站。特里团长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她拿着每日微薄的薪水，穿梭在渐渐熙攘起来的街道上。
“陌生面孔，似乎越来越多了……” 这个观察，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日回到家，她便向艾尔莎提起了这件事。
“这个嘛，我倒是知道一点。”艾尔莎放下手中的工具，随手沾了水，在木桌上画下一个圆，又在靠近底部的位置留下一个缺口。
“你看，我们住的这片大陆，大概就是这样。这个唯一的缺口，就是风雪城。”
莫薇拉点头，没有这道环状山脉作为屏障，文明恐怕早已被春战的魔物潮汐淹没。
“所以你看，”艾尔莎的指尖敲了敲圆圈内部，“这片区域魔力最强，盛产水晶，是风雪城的经济命脉。但里面魔物横行，普通矿工进去就是送死。”
“我明白了！”莫薇拉恍然大悟，“所以开采工作，基本都落在了冒险家身上！”
涌入的陌生面孔，其来源此刻昭然若揭。 春战结束，封锁解除，嗅到财富气息的冒险家们，自然如候鸟般蜂拥而至。
思绪一转，她想起另一个长久以来的疑问：“莎姐，你之前说过，大陆之外是‘火海’，那又是在哪里？”
艾尔莎闻言，兴致更高了。她在那個小圆之外，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同心圆。
“看，我们现在都住在这两个圆之间的环带上，对吧？”她的指尖继续向外，画下第三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圆，将前两个都包裹在内，“这个最大圆的内部，就是生命还能存在的极限。而在它之外——”
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桌面上，外面那个最大的圆圈。
“——便是吞噬一切的永恒火海。”
看着桌上三个共享圆心的圆圈，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莫薇拉。
“所以……莎姐，你的本体，就在那个圆心上？世界的‘呼吸’，世界的‘春夏秋冬’……都是你？”
“答对了！”艾尔莎眉眼弯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切都被串联了起来。世界的形状，文明的格局，女神的本质……许多模糊的认知，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日子平稳流逝，艾尔莎的附魔技艺与高效在她的好口碑在冒险者中传开，店里的订单愈发多了起来。
这日清晨，附魔店的门被熟悉的活力推开。
“薇拉！莎姐！早上好！”精灵轻语背着她的长弓，笑容灿烂地走了进来。
莫薇拉为她端上一杯热咖啡。医疗站已不再缺人手，她便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店里。
“嘿嘿，我是来告别的。”轻语接过咖啡，语气轻快，“我准备启程，继续向西啦！”
“这就要走了吗？”莫薇拉有些惊讶。
“是呀，老家那边近来似乎也不太平，我想回去看看父母。从西边坐船回精灵王国是最快的路线。”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计划，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真可惜，本来还想去南方的学城见识一下呢~”
她将心爱的长弓递出：“莎姐，出发前的保养，就拜托你啦！我去清点下行礼，很快回来！”
说完，她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在这个广袤而危险的世界，每一次离别，都可能是一辈子。店内短暂地沉寂了一下。
艾尔莎开始仔细调试轻语的弓弦，莫薇拉则安静地坐在一旁观看。
她依旧没什么附魔天赋，那些复杂的魔力流转路径，艾尔莎演示过无数遍，她也难以复现。这或许是王室血脉带来的某种桎梏。
不久，轻语便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身材高大、气质沉稳的中年男性。
不等大家询问，轻语便抢先介绍：“这位是阿……阿什么来着？”
男子温和地笑了笑，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清晰：
“阿拉斯托尔·涌夏。听闻店主技艺高超，特来请托，为我重置此剑的附魔。”
他将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置于柜台上。艾尔莎目光扫过剑身，微微颔首，在快速计算并报出一个不菲的价格后，接下了这份委托。
见事宜已了，轻语洒脱地挥手：“那我就走啦！祝你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也祝你一路顺风！”两女与她道别，目送那抹活泼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这时，莫薇拉猛地想起什么，看向那位名为涌夏的男子，语气带着求证：
“‘涌夏’……请问，您与那位‘砍山·涌夏’剑圣，是？”
男子胸膛微微挺起，一股不言自明的傲然之气自然流露：
“正是家父。”
他话音未落，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位风姿绰约的法师女士走了进来，她自然地挽住阿拉斯托尔的手臂，随后将自己的法杖也轻轻放在柜台上，笑容温婉：
“打扰了，我的法杖，也希望一同调整。”
艾尔莎与莫薇拉交换了一个眼神。
——开大单了。
而且客户实力深不可测，其中一位更是传奇剑圣之子。两人立刻接下法杖。莫薇拉手脚麻利地为客人泡上咖啡，请他们在店内稍作休息。
等待时，那位法师女士望向莫薇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追忆，轻声感叹：
“我们的孩子……大概也和你一般大了……”
她立刻意识到失言，有些无措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而那位涌夏先生，只是将脸沉沉地转向窗外。
莫薇拉垂下眼帘，默默退到工作台旁。
好吧，看来这不只是两个“大单”，更是两个麻烦的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