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还没响,明月已经醒了。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带着夏末特有的微凉湿气,钻进没关严的窗缝里。她坐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吵醒身边还在熟睡的小人儿。
明菲兰睡得很沉,小脸红扑扑的,睫毛又长又密,呼吸均匀。月光(现在该叫她明月了)低头看了看女儿,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眼神里有柔软,也有藏得很深的疲惫。八年了,从那个动荡不安的夜晚后,她就这样带着菲兰,在这座庞大又陌生的城市里,过着最普通的生活。
她曾经是“圣洁的百兰”,是魔法少女组织里最耀眼的存在。名花级的荣耀,专属的花名,能让生命在指尖绽放、让光明撕裂黑暗的力量,还有那柄随她征战无数的名花之剑与白兰之杖……这些都像褪色的旧照片,被锁在记忆最深的角落,蒙上了厚厚的灰。现在的她,只是一家小公司的普通职员,每天挤地铁、打卡、应付难缠的上司,为了菲兰的学费和下个月的房租精打细算。
“妈妈?”菲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明月,立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早呀。”
“醒啦?”明月收回思绪,弯起嘴角,“快起来洗漱,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草莓酱吐司。”
菲兰欢呼一声,骨碌碌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套上校服。小姑娘动作麻利,穿好衣服后还不忘踮起脚尖,帮明月把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妈妈今天也很漂亮。”
明月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软的。她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就你嘴甜。”
早餐在温馨的氛围里结束。送菲兰到楼下的公交站时,小姑娘突然仰起头,小声说:“妈妈,昨天隔壁班的男生又抢我画的画了。”
“嗯?”明月的眼神沉了沉。
“我抢回来了,”菲兰拍了拍书包,语气带着点小骄傲,“还把他的橡皮擦扔花坛里了。他以后不敢了。”
明月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平静却认真:“做得对。记住,不惹事,但绝不怕事。谁要是故意欺负你,不用忍着。”
“知道啦!”菲兰用力点头,校车来了,她挥挥手跑上去,临上车前还回头喊了一句,“妈妈下班早点回来!”
看着校车远去,明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转身走向地铁站,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变形的衬衫,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素净。她知道自己长得惹眼,即使刻意穿着朴素,走在路上也总能吸引目光。这在过去或许是荣耀的一部分,但现在,只让她觉得麻烦。
尤其是在公司里。
“明月,这份报表怎么回事?数据错了好几个地方,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尖利的女声在办公室里响起,打破了上午的宁静。
部门经理张莉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月,眼神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整个公司谁不知道明月长得好看,连老板都偶尔会多看她两眼,这让一直以“公司一枝花”自居的张莉心里像扎了根刺。
明月接过报表,低声道:“抱歉张经理,我马上改。”
“马上改?等你改完,客户都跑了!”张莉提高了音量,故意让周围的同事都能听见,“做事这么不细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公司的。”
旁边的肥硕男人,市场部的王经理,此刻也凑了过来,眼神黏在明月身上,笑得不怀好意:“哎呀张经理,别这么大火气嘛。明月长得这么漂亮,偶尔犯点小错也正常。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顺便帮明月‘指导指导’?”
这话里的龌龊意味,谁都听得出来。明月握着报表的手指紧了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谢谢王经理好意,不用了。我现在就去改报表。”
她转身想走,张莉却故意伸出脚,绊了她一下。明月踉跄了几步,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
明月深吸一口气,弯腰去捡文件。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在公司受委屈了?抬头看看窗外。”
明月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窗外。
对面写字楼的顶层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影。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正隔着遥远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她这边。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和压迫感,突然涌上心头。
明月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