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猛烈的情绪反应。
这出乎意料的情况让苏沐熏有些释然。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情况，这就好像你处于一个五感尽失的环境，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种感觉，这让你感觉到了自我的存在，那么这就会像罂粟般勾住了你的心。
但你要说自己对天照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对那个身着神袍，尊贵强大的身影抱有一些别样的感情。
以至于自身的魔力被天照的力量所共鸣，在自己身后形成了神纹。
但是他的记忆依然没有解开。
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跟天照搭话，所幸天照并这么想。
“看来你这转世把自己转成了个傻子？”她幸灾乐祸的翘着大腿，“不过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还算守约。”
“约定？”
“喂，我们可是说好了你要来当侍奉我的巫女的。”天照有些急了，她继续用自己奶声奶气的声音道“为了来接你我可是把你主家的那群家伙都敲打了一遍，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找你麻烦！”
苏沐熏低下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主家，父亲那边的家伙们平日里都躲着自己，就算见面了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是这不能成为说服他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
“我觉得……”他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你的形象不太符合我的标准……”
“哈！”苏沐熏成功的戳到了天照的痛点，这让天照像是炸毛一样整个人窜了起来，“你以为这是因为谁？当初不是因为你，我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当时威风凛凛，身高八尺，不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那不是因为你自己来捣乱吗……”
“你这家伙果然没有失忆吧！”天照扑到苏沐熏的身上，揪着他的和服。
“我失忆了啊。”苏沐熏有些委屈的道“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刚刚怎么回事。”
天照突然一愣，仔细的打量着苏沐熏，接着突然安静下来，松开揪着苏沐熏的手，回到主座上思考片刻。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芓燮的妖怪？”
苏沐熏点点头，这个名字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自己耳边了，甚至他都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安倍晴明跟你说的？”天照的态度跟刚刚比冷淡了很多，“他是白狐之子，知道这个并不奇怪，但他应该没有和你说实话，芓燮这种妖怪只有灵魂出现了问题的已死之人才会被附身。”
“芓燮，为转世试炼之妖，通百法。”天照道“芓燮会占据转世之人的资格，借以他们的身份来到世上，这是对转世者的试炼，如果不能通过，那么芓燮会吞噬转世者的一切，成为他，代替他，你觉得你是他，还是芓燮？”
苏沐熏愣住了，一瞬间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存在竟然建立在虚假的泡沫之上，那么自己，到底是苏沐熏还是芓燮？
天照并没有理会苏沐熏的状况，她自顾自的道“如果是试炼，那么属于你的试炼是什么呢？那不是属于你自己的答案吗？芓燮啊，可悲的妖怪。”
她站起身，娇小的身躯并不能掩盖其惶惶的神威。
“现在还不是找你的时候，你也许可以再雾里找到答案，等你知道自己是谁，或是芓燮完全取代你，或是你就是你，那时我才会来这里再见你。”
金色的身影消失在座位上，宽阔的客厅一阵安静，苏沐熏呆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
刚刚从自己前世的阴影中脱离，结果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走出门，没理会门口的酒吞和人群，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但是见到苏沐熏出来，不知为什么都没去打扰。
一直走了很远，远离城市的喧闹，。
到荒无人烟的山林，阳光透过叶片撒下斑斓的纹路，有些照在苏沐熏脸上。
他看着来时的方向，突然开始了思考。
他的伤势并没有好，他也没有前世的记忆，这样的自己竟然还去怀疑别人，竟然还去理直气壮的，什么都不去做的享受那个人带给自己的一切。
这个真的是……
太令人羞愧了。
以致，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无数精怪们在暗处窥伺着这个新鲜的肉食。
遥远的地方，数点火把燃烧的光芒忽的闪烁着刺入苏沐熏的双眼，接着是一阵阵呼唤名字的声音。
父亲的。
还有母亲的。
还有很多的认识和不认识的人。
他随手抓住了围在周围的精怪的一只，提着它脑袋，在它瑟发抖的神色中问道“我有错吗？”
然后堵住它的嘴，也没让它说话，随手扔到远处，又捏了一个脑袋到手里。
这次没等他问，手里的脑袋就开始用刺耳的声音叫嚷“您没错，您一点错都没有。
苏沐熏松手，让这个脑袋掉在地上。
“从我出生开始，这就是属于我的人生，他的影响伴随我到现在，但是这正是我的人生的一部分，是烦恼，也是目标。”
“我是芓燮或是他的转世都不重要，我只是我自己，别的身份都不能改变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
循着灯火的方向，在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拥抱里，苏沐熏笑的很开心。
苏沐熏自此成为了名震一方的剑圣，为人温和，并在十年后结婚生子，妻子是当初那个疑似被芓燮附身的女孩子，一切都是如此平静，他没去寻找答案，天照也没来找他过。
婚后的生活挫折不断，但是感情从没变过，送走了父母之后，两人一致决定脱离家族。
又是四十年，当年的女孩躺在床上，温和的看着苏沐熏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过的脸，无奈的笑了笑，安然辞世。
又是四十年，镇守京都百年的剑圣在一群自己的弟子们，或是尊敬的人眼里永远闭上了双眼，其貌一如当初从未变过。
后，在查看遗物时发现剑圣一直以来戴着的东西，里面是变成粉末的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