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唤醒——这在她入住黑橡木庄园以来还是头一遭。
她眯着眼坐起身，惊讶地发现身上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亚麻睡裙，而非昨天那套刑具般的礼服。
"梅耶先生？"她试探性地唤道，"虽然很感谢换衣服服务，但下次能提前通知吗？我可不想被人不声不响的看光。"
虽然对方并不是人。
卧室门无声地滑开，幽灵管家端着一个银质托盘飘然而入，是的，用"飘"这个词再准确不过——他的长袍下摆完全没有摆动，移动时带着一股微凉的空气。
被桑宁发现幽灵的身份之后似乎毫不掩饰了……
"早上好，小姐。希望您休息得不错。"梅耶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上面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和几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我为您准备了一些更舒适的衣物，就放在衣橱里。"
桑宁端起茶杯，温暖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
"谢谢，这比那件束腰刑具好多了。"她抿了一口茶，惊讶地发现温度正好，"话说，您是怎么……算了，当我没问，幽灵的隐私权还是要尊重的。"
"作为驻留灵，我对宅邸内的事物有某种程度的感知和控制能力。"梅耶平静地解释，"现在，如果您准备好了，我们该开始今天的第一课。"
一刻钟后，桑宁穿着梅耶准备的深蓝色羊毛长裙——这次是真正舒适实用的款式，她小声嘀咕"虽然款式还是老气了点"——跟着管家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
"宅邸的藏书室。"梅耶推开门，"摩根家族数个世纪积累的知识都在这里。"
桑宁倒吸一口气。这个房间比观星厅还要宏伟，穹顶高达二十英尺，四壁全是直达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皮革封面的古籍。一架黄铜打造的移动梯子沿着轨道环绕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皮革和某种奇异香料的气味。
"这简直比大英博物馆的阅览室还夸张。"她喃喃道。
梅耶飘到一个特定的书架前，手指——桑宁注意到他的指尖在触碰到书脊时微微发光——抽出一本厚重的黑色封皮书籍。
"《基础魔力感知与操控》，作者是您的曾曾祖母，艾琳诺·摩根。"他将书递给桑宁，"对初学者来说，这是最合适的教材。"
桑宁接过书，发现书页是某种奇特的韧性纸张，上面的墨迹闪着微弱的光泽。
"字...在发光？"
"魔法典籍通常都用特制的墨水书写，只有具备魔力的人才能看清内容。"梅耶解释道，"现在，请翻到第三章，我们开始练习最基本的魔力感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对桑宁来说简直是折磨。按照书中的指导，她需要"清空思绪，感受体内流动的能量"，但她的侦探思维根本停不下来。
"清空思绪？我连昨天晚饭吃了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她小声抱怨，大概第一百次调整了坐姿。
"集中注意力，小姐。"梅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始终站在相同的位置，连影子都没有移动分毫——当然，他本来也没有影子。
就在桑宁快要放弃时，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她无意中瞥见书架角落有一本红色封皮的书，书名是《现代侦探技巧与逻辑推理》。
在她注视的瞬间，那本书似乎微微发亮……
"梅耶先生，那本书是？"
管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啊，那是伊莎贝拉女士的个人收藏，她对凡人世界的侦探工作很感兴趣。"他的灰色眼眸转向桑宁，"您能看见它的光芒？"
"是的，虽然很微弱..."
"这说明您的魔力开始对与您本性相符的知识产生共鸣。"梅耶若有所思，"也许我们应该调整教学方式。"
他让桑宁在藏书室中随意走动，注意哪些书籍会对她产生"吸引力"。
结果令人惊讶：除了那本侦探书，还有《微观痕迹分析》、《毒物学简史》甚至《伦敦地下社会结构》都对她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反应。
"有趣。"梅耶飘到那些书前，"您的魔力天赋似乎与调查、推理相关，这在魔女中相当罕见。"
"所以我不必像个传统巫师那样挥舞魔杖念咒语？"
"魔法是意志的延伸，小姐。表现形式因人而异。"管家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也许您该试试这个——《侦查术：如何用魔力增强感知》。"
桑宁接过小册子，刚翻开第一页，就感到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书中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自动在她脑中组织成易于理解的概念。
"这太怪啦……"她喃喃道，"就像有人直接把知识塞进我的脑子。"
"魔法典籍的优势之一。"梅耶点头，"现在，试着按照书中的指导，增强您的听觉。"
桑宁集中精神，按照脑中浮现的方法引导体内那股陌生的能量，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渐渐地，她开始听到一些之前被忽略的声音：书页因年代久远而发出的轻微脆响、远处金属人偶滑过地面的摩擦声、甚至宅邸深处某种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
"我听到了！"她兴奋地喊道，随即因为听觉突然增强而捂住耳朵，"就是有点太响了。"
"控制力需要练习，小姐。"梅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赞许，"不过，第一天就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出色了。"
当课程结束，桑宁离开藏书室时，她感到一种奇特的疲惫与兴奋交织的感觉。
经过一面镜子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比平时更亮，浅褐色的瞳孔中仿佛有星尘闪烁。
"这就是魔力的影响？"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只是开始，小姐。"梅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随着您能力的增长，还会有更多变化，现在，建议您去休息。过度使用初生的魔力会导致...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桑宁本想问清楚"副作用"指什么，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打消了念头。
也许幽灵管家是对的——确实该到此为止了。
回到卧室，她躺在床上，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蠢蠢欲动的能量。
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她开始掌握在这个诡异宅邸中生存的第一件武器。
望着天花板，突然想到："话说回来，用魔法来破案，这算不算作弊啊？不过，也没人规定侦探不能是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