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远郊,一栋被肆意生长的野花和略显杂乱的菜园包围的旧木屋里,退休的老猎魔人格雷森正享受着他平静(或者说无聊)的午后。他穿着磨损严重的羊毛衫,深陷在一把吱呀作响的扶手椅里,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摊开一份《伦敦时报》。
“哼,赫尔墨斯这帮家伙,又在报纸上大放厥词。”他咕哝着,浑浊的眼睛扫过科学版块上一篇题为《灵性共振与集体潜意识:对超自然现象的新解读》的文章。
“‘致力于用科学理论框架解构神秘学,消除公众恐惧’?说得好听,不过是另一群自以为摸到了真理边缘的狂徒,想把所有未知都塞进他们那套可怜的认知模型里罢了!”他撇撇嘴,语气里带着一种资深人士看新手瞎折腾的优越与不屑。作为曾经的圣殿成员,他深知那些真正“神秘”的东西,远非几个公式和理论所能概括,认为其背后的危险更是赫尔墨斯那些学者们无法想象的。
他慢悠悠地端起旁边的红茶,吹了吹热气,正准备翻到下一版看看戏剧评论,忽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如惊雷、却又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木质撕裂感的巨响,从远方传来!紧接着,脚下的大地都传来了清晰的震动!
格雷森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到了他磨损的羊毛衫上,顾不上这些,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步冲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朝着伦敦市区的方向望去。
下一刻,这位见多识广、自认已经没什么能让他动容的老猎魔人,惊得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只见伦敦市区的天空下,一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形态扭曲怪诞的巨树,如同从地狱破土而出的魔神之矛,悍然耸立!它的树冠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张,暗黑的枝叶如同不详的乌云,吞噬着天空,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性生机的恐怖气息!
格雷森喃喃自语,老花镜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扶,“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这时,他客厅里那部老式电话机如同催命般尖锐地响了起来。老格雷森还处在极度震惊中,几乎是下意识地踉跄过去,抓起了听筒。
“喂?!”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没缓过劲来的颤抖。
听筒里立刻传来一个急促、紧张,甚至带着点恐慌的熟悉声音——是他在圣殿时的老下属,现在的中层负责人之一:
“格雷森先生!高危等级事件!伦敦市区出现未知巨型活化植物体,极具攻击性,蔓延速度极快,已造成大量平民伤亡!总部启动最高应急响应!需要您…需要您立刻回来一趟!我们急需您的经验!”
格雷森握着听筒,沉默了几秒,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株仿佛要刺破天穹的疯树,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评头论足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他咂了咂嘴,最终对着话筒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真是……退休了都不让人安生。”
与此同时,伦敦市区已近乎沦为地狱。
桑宁和艾莉丝刚刚从那疯狂生长的小巷中退出来,眼前的景象就让她们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熟悉的街道彻底变了样!坚硬的路面被拱破,无数黑紫色、带着诡异金属光泽的尖锐枝芽如同毒蛇般从地下钻出,肆意贯穿混凝土、砖石,甚至是将行驶中的汽车也一并刺穿、顶翻!一些较为纤细的藤蔓则如同活着的触手,缠绕上建筑物的外墙,勒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有些力量巨大的,甚至直接将整面墙壁扯塌!
“救命啊!”
“怪物啊!”
“妈妈——!”
哭喊声、尖叫声、撞击声、建筑坍塌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交响乐……人群像无头苍蝇般奔逃,却不时有人被突然破土而出的枝芽贯穿,或被挥舞的藤蔓卷起,瞬间吸干生命力,化作干瘪的尸骸。原本繁华的街区,此刻已被疯狂蔓延的黑紫色植被覆盖、包裹,如同患上了一种恶性的、快速扩散的植物癌变。
而那株作为源头的巨树,已然庞大到难以估量,主干粗壮得如同山峦,扭曲的枝干直插被污染成暗红色的天幕。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庞大的树冠之中,隐约可见结出了一颗颗硕大、如同肿瘤般的黑色果实……每一颗果实表面,都扭曲地浮现着一张模糊的人脸!那些面孔表情痛苦、狰狞,它们的眼睛、嘴巴、鼻孔、耳朵里,正缓缓渗出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这些液体沿着枝干、树叶滴落,流淌到地面,仿佛拥有生命般,迅速渗入、污染着大地,所过之处,连石板都变得漆黑、腐朽,并催生出更多扭曲的次级植物!
这些被污染的植物,显然已不再是普通的植物,它们如同拥有了恶意的生命,主动地、甚至带着某种虐杀般的快感,追逐、捕食着惊慌失措的人类。
桑宁和艾莉丝背靠背站在一起,桑宁手中银光闪烁,不断轰碎袭来的藤蔓,艾莉丝则凝聚出冰盾和冰锥,抵挡和冻结攻击。她们暂时能自保,但面对这如同天灾般的场景,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这样下去不行!”桑宁喊道,看着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在她们不远处被突然窜出的根须拖入地下,心中一阵刺痛。
就在这时,街道的另一端出现了秩序的身影。穿着圣殿制服的猎魔人和协助的武装人员出现了,他们手持特制的银制武器,一边奋力清理着街道上的活化植物,开辟出安全通道,一边大声引导、疏散着幸存的人群。圣洁的净化光芒与邪恶的植物能量不断碰撞、湮灭。
看着圣殿人员艰难地维持着秩序,与这恐怖的植物狂潮抗争,一个念头在桑宁心中清晰起来,尽管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对身旁依旧面容冰冷的艾莉丝说道:
“看来……我们不得不和圣殿合作了……”
她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和奋战的圣殿人员中扫视,很快,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维克多·赫尔曼。他正挥舞着那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驱魔短刀,动作精准而高效地清理着一片试图包围几名平民的狰狞灌木丛,单片眼镜在混乱的光影中反射着冷静的光芒。
桑宁咬了咬牙,对艾莉丝说:“跟我来!”随即,她朝着维克多的方向冲了过去,同时挥动手臂,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赫尔曼!维克多!”
维克多闻声回头,看到冲破混乱跑来的桑宁和艾莉丝,尤其是看到桑宁以女性样貌出现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多问。他挥刀斩断最后一簇灌木,简洁地问道:
“情况?”
“这棵树是‘无面魔女’变的!”桑宁语速极快,“她失控了!核心可能在树冠那些人脸果实附近!单靠我们,或者你们,都解决不了!”
维克多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株参天疯树和混乱的战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做出了决断:
“圣殿需要魔女……的战力?”他看向桑宁和艾莉丝。
艾莉丝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桑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意!”
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猎魔人与魔女,这两个世代对立的群体,因为一个共同的、足以毁灭城市的威胁,被迫站在了同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