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几乎是半拉着桑宁冲进圣殿临时指挥所的——一间被匆忙征用、外墙已有裂缝的仓库,外面枪声、爆炸声、尖叫声与植物撕裂空气的恐怖声响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植物腐败的甜腻气味。
长长的木桌一侧,坐着以马库斯·索恩为首的数名圣殿高层,他们表情严肃,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警惕,索恩本人,更是面沉如水,手指不耐地敲击着桌面。另一侧,只有桑宁一人,她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摩根小姐,”索恩率先开口,声音冷硬,“鉴于你的…身份,以及魔女会与此次事件的潜在关联,圣殿很难相信你的合作诚意。我们如何确定这不是另一个陷阱?”
桑宁早有准备,她尽量平静地回应:“索恩先生,我的诚意建立在当前的现实之上——那棵正在撕裂伦敦的树,是由一位失控的‘魔女’所化。她同样是我的敌人。在摧毁她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一致……我以个人名义前来,提供我所知的关于目标一切情报,并愿意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这无关立场,只为解决共同的威胁。”
她逻辑清晰,语气不卑不亢,将利害关系摆在台面上。
“魔女的情报?”索恩嗤笑一声,带着不信任,“我们如何验证其真实性?更何况,圣殿有能力独自处理这次危机。”
“独自处理?”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格雷森推门而入,他换上了一身略显陈旧的猎魔人制服,脸上带着惯有的、对什么都略带嘲讽的表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索恩,看看外面的情况再夸口,那玩意儿的力量本质已经接近小型深渊裂隙,常规手段效果甚微,徒增伤亡。这位……摩根小姐提供的情报至少指明了核心区域和能量特性,能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节省宝贵的时间和生命……”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讨论。
维克多紧随其后进入,站在格雷森身侧,他没有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桑宁,对她微微颔首,然后看向索恩,冷静地补充道:“根据前线反馈,活化植物的再生速度极快,且对普通物理和能量攻击有极强抗性,我们需要更精准、更高效的突破手段。摩根小姐的破魔能力,以及她与目标同源力量的感知,在特定环节不可或缺。”
索恩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瞪着格雷森和维克多:“你们这是在为一个魔女说话?”
格雷森摊了摊手:“我为我退休生活的安宁,以及伦敦几百万市民的性命说话,索恩。现在是纠结派系立场的时候吗?维克多判断需要合作,我认可他的判断。就这么简单。”
维克多则更直接:“索恩先生,效率优先。合作是当前最优解。”
在格雷森和维克多的共同施压下,再加上桑宁展现出的合作姿态和确实关键的情报价值,索恩虽然极度不满,但最终还是阴沉着脸勉强同意了临时合作方案。
协议严格限定于此次“疯树事件”,桑宁以个人顾问身份参与,行动由圣殿主导。
谈判结束后,格雷森成为了此次行动的临时总指挥,他将桑宁和核心行动成员召集到战术规划室。
“好了,闲话少说……”格雷森用烟斗敲了敲桌上的伦敦市区地图,上面已经被大片的红色标记覆盖,中心正是那株巨树。“计划代号:‘净化’。”
他指向地图中心:“目标核心,根据摩根小姐的情报和我们的能量扫描,确认位于树冠顶部区域被那些人脸果实和最强的防御性枝干保护。常规武器和魔法难以对其造成有效伤害,因为其力量根植于‘深渊’。”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凝重:“不过我们在脱离教会独立时,并非一无所有,我们保留了‘圣裁’的碎片——传说中曾触及神子的枪尖碎片。虽然力量远不及原典,但我们以其为核心,结合炼金术与古老的祈愿仪式,锻造了一柄替代品短刀。”
他示意助手取来一个密封的金属箱。打开后,里面天鹅绒衬垫上,躺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银白色短刀,刀身狭长,闪烁着一种温暖而纯净、仿佛蕴含着无限光与热的光芒。刀柄上刻着古老的如尼文和象征太阳的纹章。
“我们称它为‘苏利耶之吻’。”格雷森的声音带着一丝敬意,提到了圣殿早期从东方神秘学派中汲取知识时所知晓的那位执掌光明与净化权柄的古老神明之名,这位神明在圣殿内部通常被尊称为“太阳”,以区别于其他信仰体系。
“它的力量并非来自信仰,而是引导并聚焦那位遥远存在所司掌的概念性力量——那是属于‘太阳’的,纯粹、净化、驱逐一切黑暗与污秽的法则力量,它是目前我们已知的,唯一能对深渊本质造成‘真实伤害’的武器。”
他小心翼翼地戴上特制手套,将短刀取出,展示给众人。那光芒却不刺眼,让人心生安宁和畏惧,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绝对的克制力。
“注意,只有刀刃部分是由碎片锻造,蕴含着‘苏利耶’的力量,只要不直接触碰刀刃手持刀柄是安全的,但任何生命体,无论善恶,一旦直接接触刀刃,都会被其力量所伤。”
接着,他看向维克多,郑重地将“苏利耶之吻”递了过去:“赫尔曼,你的任务最危险,也是关键。你需要凭借‘巴尔’的恶魔之火,它的力量属性对深渊造物有极强的侵蚀和破坏性,从地面向上,强行开辟一条直达树冠核心的通道。恶魔之火能暂时压制植物的再生,为你争取时间,最终,由你使用‘苏利耶之吻’,摧毁核心。”
他又看向桑宁和其他几名精锐猎魔人:“摩根小姐,你的破魔能力可以清除沿途零散的、恶魔之火未能完全处理的障碍,并且,我们需要用你的魔力感知精确引导赫尔曼,找到最脆弱、最有效的突破路径,确保‘苏利耶之吻’能精准命中核心。”
“记住,”格雷森环视众人,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苏利耶之吻’的力量引导需要时间准备,且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断。通道必须保持畅通,直到核心被摧毁。否则,前功尽弃,可能就真的完啦……”
计划已定,一场与疯狂和时间的赛跑,即将开始。
维克多握紧了手中那柄短刀,感受着其与腰间断然不同的力量属性,眼神坚定,桑宁也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接下来每一步都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