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哔——!哔哔哔——!”
刺耳的紧急通讯铃声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浇灭了医疗部隔离舱里旖旎暧昧的所有气氛。那声音尖锐、急促,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感,粗暴地撕开了我们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由期待和欲望编织成的网。
我浑身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那种近乎失神的、被希雅眼神勾魂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脸颊的热度退得没那么快,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添了几分恼火的燥红。
“该死!”我低声咒骂了一句,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那个发出噪音的罪魁祸首——我的个人通讯器。这东西还是猎人协会配发的标准型号,结实耐用,但在这种时候,我只觉得它像个不解风情的电灯泡。
希雅似乎也被这铃声打断了状态。她原本前倾的身体微微后撤,那双刚刚还盛满了奇异光芒的桃花眼里的火焰熄灭了一些,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但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被打扰的不悦。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在被子里翻找,那目光像是在无声地催促,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终于,我在枕头底下摸到了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块。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气喘吁吁,然后按下了接通键。
“白陌猎人!”通讯器里立刻传来了指挥官那熟悉又令人火大的声音,音调拔得老高,带着一股“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事了”的质问意味,“立刻归队!深渊外围3号监测点出现异常能量波动,等级不明!你需要马上过去确认情况!”
又是这样!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每次休息的时候,总有这种紧急情况。而且“等级不明”?这种模糊的指令最让人头疼了,可能是小打小闹,也可能是足以吞噬一座城市的灾难。但指挥官只会下命令,从不解释。
“收到。”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迅速挂断了通讯,生怕他再啰嗦下去。我可不想让他听到我这边还有个“女人”的呼吸声。
“啧,”我把通讯器往床头柜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倒回柔软的枕头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又是这样!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不是在深渊里跟怪物拼命,就是在去深渊的路上!我的津贴连买一本像样的能量剂都不够!”
被子里传来我闷闷的抱怨声。我能感觉到希雅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那视线虽然冰冷,却带着一种穿透布料的专注。过了几秒钟,我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是她坐得更近了一些。
“很累?”她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废话!”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头发乱得像个鸟窝,眼睛因为疲惫和不满而瞪得圆圆的,“你以为我是铁打的吗?特级猎人也是人!也需要休息!也需要涨工资!那个老古董指挥官,就知道压榨我们这些底层员工!”
我一口气倒完苦水,感觉胸口稍微顺了一点。我瞥了一眼希雅,发现她正安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紫色瞳孔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绪。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没有评价,这种沉默反而给了我一种可以尽情倾诉的安全感。
“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一个‘残次品’向导,又不懂我们猎人的辛酸。”
我说这话时,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调侃,并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抱怨。
“他们又去深渊深处了。”我继续抱怨道,把心里的不爽全倒了出来,“一个个都说什么发现了高价值物资的遗迹,能卖大钱,就擅离职守跑进去了!也不看看自己那点斤两,进去就是送死!结果呢?烂摊子全留给我收拾!我这个月津贴要是再被扣,连房租都交不起了!高级能量剂更是想都别想,只能用那些便宜货,效果差得要死!”
我越说越气,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被资本家无情压榨的、可怜兮兮的社畜。而希雅,就是我花钱“买”来的、唯一能给我提供一点点情绪价值的……花瓶?
希雅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紫色瞳孔直直地看向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认真的光芒,像是在酝酿什么重大的决定。
“星星,”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如果我把你们猎人协会收购了,你觉得怎样?”
“……哈?”我愣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收购猎人协会?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我下意识地想笑,但看到她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又把笑声咽了回去。
“你说什么?”我确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怎么,不相信?”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和……令人心悸的自信,“或者,你觉得我做不到?”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桃花眼,看着她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心脏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努力让大脑重新运转。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理智一些,“这……这不现实吧?收购猎人协会需要多少钱?天文数字!而且……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复杂了,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我顿了顿,忍不住还是补上了一句带着调侃的话,“再说了,你一个三位数绑定费‘买’来的向导,兜里能有几个子儿?就算把你的全部身家都卖了,估计连猎人协会总部的地板砖都买不起一块。”
我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揭人短处,尤其是在她刚刚表现出那么强大气场的时候。
然而,希雅并没有生气。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我话说完,然后,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仿佛在陈述既定事实的笃定。
“钱,不是问题。”
“至于利益关系……”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仿佛在谈论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可以……让他们消失。”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她这番话里透出的那种绝对的、掌控一切的霸气,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奇异的、被这种强大所吸引的兴奋感。我看着她,第一次觉得,我对她的了解,可能连冰山一角都不到。
“好了,不说这个了。”希雅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她站起身,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衣领,然后又重新看向我,那双桃花眼里的光芒又变得有些……不怀好意。
“既然你觉得工作不愉快,薪水又低,还被压榨……”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不如……换个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