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的“神清气爽”几乎肉眼可见。
课间，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必须穿梭在各个小团体之间充当“快乐催化剂”，而是会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翻看一本与学习无关的旅行杂志，或者干脆拉着楚惜月讨论周末去哪里写生——这是她很久以前就喜欢，却总觉得“不符合人设”而搁置的爱好。
“晓晓，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连楚惜月都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某天午休时轻声问她。
苏晓晓咬着吸管，眼睛弯弯的：“有吗？可能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老是傻乐也挺累的，偶尔安静一下，或者做点‘不那么苏晓晓’的事，感觉也不错。”
她说这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和王胖子为了最后一块红烧肉“殊死搏斗”的陈默。
陈默后背一凉，差点被王胖子偷袭成功。
“默哥，你不对劲！” 王胖子抢到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指控，“最近楚女神看你，晓晓姐也看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修炼了什么魅惑术？”
“修你个头！” 陈默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心里却警铃大作。
苏晓晓这“活出自我”的后续反应，怎么好像……拐弯抹角地冲着他来了？
果然，放学铃声刚响，苏晓晓就蹦跶到了陈默桌前，脸上挂着那种陈默如今一看就心里发毛的、混合着真诚与狡黠的笑容。
“陈默！”
“在！” 陈默条件反射般站直。
“周末我们美术小组去城郊写生，缺个扛画架和材料的‘力工’，你来不来？” 她眨着眼，“管饭哦！我亲手做的便当！”
要是以前，这种“力工”活儿王胖子肯定第一个举手，但此刻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立刻缩着脖子装鹌鹑。
陈默头皮发麻，试图挣扎：“我……我周末可能要帮我爸……”
“叔叔那边我问过了，” 苏晓晓笑眯眯地打断，“他说你周末没事，让你多出来活动活动，别老宅在家里。”
陈默：“……” 爸，你卖我卖得真快！
“好吧……” 他硬着头皮答应，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梦境售后服务的现实延伸，确保客户满意度。
“太好了！” 苏晓晓欢呼一声，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近压低声音，“对了，陈默……我记得，我妈之前收拾衣柜，好像把你那套黑猫玩偶服也塞给我了？就是初中那次……嗯，反正还在我这儿。周末郊外可能有点冷，你要不要……”
“不要！！！”
陈默的反应堪称激烈，声音之大把旁边收拾书包的楚惜月都吓了一跳，疑惑地看过来。
“绝对！不要！” 陈默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恨不得对天发誓，“那衣服谁爱穿谁穿！打死我也不穿！”
开什么宇宙玩笑！在梦里被迫当猫骑士已经够羞耻了，在现实里穿上那玩意儿？还是在知道他能“入梦”的苏晓晓面前？这跟直接自首有什么区别！
苏晓晓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嘟囔：“不穿就不穿嘛，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就是觉得，你穿那个肯定挺可爱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执念？
陈默心中警报告级：“一点都不可爱！那是黑历史！求你了晓晓，把那衣服处理掉吧，烧了埋了都行！”
“那不行，” 苏晓晓立刻护食般摇头，“那是纪念品！很有意义的！” 她看着陈默，眼神亮得诡异，“说不定……哪天你就想穿了呢？”
陈默：“……” 不，我永远不想！你到底对我的猫形态有什么执念！
周末，城郊小河边。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美术小组的成员们散落在河滩各处，支起画板。
陈默任劳任怨地帮大家搬完东西，刚想找个树荫躺平，就被苏晓晓抓了壮丁。
“陈默，别偷懒！过来帮我举一下反光板！”
“陈默，我颜料好像忘拿了，在那个蓝色的包里，帮我拿一下！”
“陈默……”
一上午，陈默就像个被女王陛下呼来喝去的专属骑士（现实版），忙得脚不沾地。而苏晓晓则完全沉浸在她的画作里，时而凝神观察河面的波光，时而挥笔泼洒色彩，神情专注而放松，那是真正在做自己喜欢事情时的状态。
陈默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当个“力工”好像也没那么亏。至少，他看到了一个更真实、更快乐的苏晓晓。
午饭时间，苏晓晓果然兑现承诺，拿出了自己做的便当。卖相……嗯，很有创意。味道……居然还不错？
“怎么样？” 她期待地看着陈默。
“好吃。” 陈默由衷点头，扒拉着饭盒里那个试图做成猫咪形状，但看起来更像抽象派河马的饭团。
苏晓晓满意地笑了，托着下巴看他吃饭，忽然又旧事重提：“其实吧，要是你穿上那套黑猫玩偶服，坐在这里当我的模特，画面一定更和谐……”
“噗——咳咳咳！” 陈默差点被饭团噎死。
“苏晓晓！” 他好不容易顺过气，又羞又急，“你能不能忘了那套破衣服！”
“为什么嘛？” 苏晓晓歪着头，眼神纯净，却步步紧逼，“你好像对猫玩偶服特别抗拒？有什么心理阴影吗？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目光仿佛带着X光，试图穿透陈默的故作镇定。
陈默心脏狂跳，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强作镇定，板起脸：“没有阴影！也没有秘密！就是单纯觉得幼稚！难看！不符合我高大威猛的形象！”
“高大威猛？” 苏晓晓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噗嗤笑了，“你顶多算个精神小伙。而且……” 她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说不定穿上会有神奇的事情发生哦？比如……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
陈默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地上。
来了！果然是试探！她绝对把梦境和现实联系起来了！虽然可能只是模糊的直觉，但这也太危险了！
“梦你个头！” 陈默豁出去了，开始胡搅蛮缠，“苏晓晓我警告你，你再提那件衣服，我现在就把你便当里的炸虾吃掉！” 说着就作势要去抢。
“你敢！” 苏晓晓立刻护住饭盒，两人笑闹成一团。
这个话题，总算在打闹中暂时揭过。
但陈默知道，这事儿没完。苏晓晓那份对“黑猫玩偶服”莫名其妙的执着，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写生结束，回程的公交车上。
玩了一天的同学们大多昏昏欲睡。苏晓晓和陈默并排坐在后排。
夕阳透过车窗，给车厢镀上一层暖金色。苏晓晓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忽然轻声开口，没头没尾地说：
“陈默，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当力工？” 陈默假装不懂。
“谢谢你……让我觉得，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让我知道，就算我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开心’，也还是有人会在我身边。”
她的语气很认真，带着释然和感激。
陈默愣住了，看着她被夕阳柔化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被试探而产生的烦躁和不安，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或许，她执着于“黑猫玩偶服”，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而是潜意识里，将那个在梦境中给予她理解和支持的“骑士”，与现实中对她的变化抱以包容（甚至有点纵容）的陈默，联系在了一起。
那套衣服，成了一个象征，一个连接着被理解、被守护感觉的符号。
她想抓住那种感觉。
“不用谢。” 陈默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你本来什么样就什么样，挺好的。”
苏晓晓笑了，那笑容比窗外的夕阳还要温暖。她没再提玩偶服，只是轻轻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像是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陈默看着窗外，也悄悄松了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
不过……怀表兄，下次入梦能不能提前打个报告？这现实与梦境的联动，对心脏太不友好了！
他暗自决定，回去就把那件该死的黑猫玩偶服找出来，塞进衣柜最底层，再用十八床被子压住！
绝对！绝对不能让它再见天日！
然而，陈默没有注意到，旁边看似睡着的苏晓晓，嘴角正勾起一抹极淡的、小狐狸般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