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的选修课报名表像块扔进热油的肥肉,短短半天就被抢得只剩三张。公告栏前挤满了伸长脖子的学生,有人举着手机直播报名盛况,弹幕里刷满了"李扒皮又想搞什么幺蛾子"的吐槽——毕竟这位教授以挂科率90%和提问刁钻闻名,突然开设选修课,怎么看都像鸿门宴。
林北来得最晚,他慢悠悠地从人群外绕到报名处,指尖刚碰到最后一张表,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这张我要了。"男生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晃眼。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正用看垃圾的眼神打量林北的帆布鞋。
林北抬头,认出这是经管学院的赵峰——赵家的三公子,整天混迹酒吧会所,成绩单常年红灯高照,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可疑。
"先来后到。"林北的手指没动,报名表在两人掌心被夹得变了形。
赵峰嗤笑一声,突然用力往下按:"知道我是谁吗?"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跟我抢东西,你配吗?"
周围的学生纷纷后退,没人敢出声。谁都知道赵家在江城的势力,得罪赵峰,无异于给自己的毕业证提前判了死刑。
就在报名表即将撕裂的瞬间,林北突然松了手。赵峰没防备,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引得周围一阵窃笑。他恼羞成怒地把表揉成一团:"算你识相。"
林北没理他,转身从报名处老师手里拿过备用表——刚才他早就注意到老师抽屉里藏着一沓。赵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被人当众扇了耳光。
"有意思。"林北填表时,身后传来苏清月的声音。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手里捏着填好的表,嘴角藏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来不止我们对这门课感兴趣。"
林北笔尖一顿,在"家庭成员"栏里写下"父:林建军(已故),母:不详"。他能感觉到赵峰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还有几道隐藏在人群里的目光,比赵峰的更危险。
递交报名表时,李教授的办公室弥漫着檀香和咖啡混合的怪味。墙上挂着幅《清明上河图》的仿品,画框边缘有新鲜的磨损痕迹,像是刚被人动过。
"林同学对金融衍生品很感兴趣?"李教授盯着他的表,领带夹的摄像头正对着桌面。
"随便看看。"林北的目光扫过办公桌,抽屉虚掩着,露出半张照片的边角——正是昨天在图书馆看到的那张合影,父亲站在右侧,左侧男人的脸依然被涂掉了。
"哦?"李教授放下表,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三短两长,像某种暗号,"听说你对2008年金融危机很有研究?"
林北假装没听懂节奏:"谈不上研究,只是看过几本书。"他注意到教授的袖口沾着红泥,和玫瑰刺青男、跟踪他的运动服男人鞋上的泥土成分完全一致。
"很好。"李教授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沟壑,"下周三第一次课,别迟到。"
离开办公室时,林北在走廊转角撞见了赵峰。他正对着手机低吼:"查不到?一群废物!连个转学生的底都摸不清?"看到林北,他立刻挂了电话,眼神阴鸷得像要吃人。
"别以为报了课就能怎么样。"赵峰挡住去路,语气淬着毒,"在江城,我想让谁滚,谁就得滚。"
林北侧身想走,却被赵峰的跟班拦住。那跟班伸手推他胸口,动作粗鲁:"峰哥跟你说话呢,聋了?"
就在跟班的手即将碰到林北衣服的瞬间,他突然脚下一滑,像踩了香蕉皮似的往旁边倒去,正好撞在赵峰身上。两人滚作一团,赵峰的百达翡丽磕在栏杆上,表蒙子瞬间裂了道缝。
"废物!"赵峰捂着表怒吼,却没发现林北刚才看似随意的侧身,刚好避开了监控的死角。
林北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慢悠悠地说:"路滑,小心点。"
等他走远,赵峰才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林北的背影咬牙切齿:"给我盯紧他!我要知道他每天拉多少屎!"
林北没回头,但他能听见身后急促的心跳声和手机拨号的按键音。他拐进教学楼的消防通道,这里没有监控,只有积灰的楼梯和自己的脚步声。
走到三楼时,他突然停下,对着空气说:"跟着不累吗?"
楼梯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那个穿运动服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攥着根电击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赵少让我给你提个醒。"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别掺和不该掺和的事。"
林北靠在扶手上,看着他手里的电击棍:"这玩意儿电压太低,电不死人,只会让人疼得想打滚。"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对心脏不好的人来说,还是有风险的。"
男人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北突然动了。他像阵风似的冲下两级台阶,在男人挥棍的瞬间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电击棍"啪嗒"掉在地上,男人发出痛苦的闷哼——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恐惧。他发现自己的手腕以一个违背生理常识的角度扭曲着,却感觉不到骨头断裂的剧痛。
"回去告诉赵峰。"林北松开手,男人踉跄着后退,手腕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想玩,可以。但别脏了我的地方。"
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林北捡起地上的电击棍,发现底部刻着个小小的"赵"字。他把电击棍揣进兜里,这东西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回到宿舍,张超正对着电脑抓狂:"妈的!选修课系统崩了!李扒皮的课被人恶意刷票,现在要重新审核报名资格!"
林北打开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校园网的后台代码——是他刚才在消防通道时,用手机远程植入的病毒。病毒不会破坏系统,只会让特定IP地址的报名信息显示异常,比如赵峰的。
"估计是有人搞鬼。"林北漫不经心地说,"重新审核也好,公平点。"
张超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还在抱怨:"公平个屁!我听说赵峰托关系让教务处给他留了名额,这世界哪有公平..."
林北没再接话。他打开加密文件夹,里面是苏清月的资料——父母早逝,由爷爷苏振海抚养长大,成绩优异,每年拿特等奖学金,社会关系简单得像张白纸。但越简单,反而越可疑。
尤其是她爷爷苏振海的死因,医院记录是心脏病突发,但死亡证明上的签名医生,三年前因为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现在是赵家私人医院的院长。
"叮",手机收到条短信,是苏清月发来的:"系统崩溃了,你收到通知了吗?"
林北回了个"嗯"。
很快又收到一条:"我爷爷以前说,当游戏规则被人破坏时,最好的办法不是抱怨,是自己制定规则。"
林北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然后打开父亲的笔记本,在苏清月的名字旁边画了个问号。这个女生,到底是棋子,还是和他一样的棋手?
周三下午的选修课,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林北特意选了最后一排的角落,能看清所有人的动静。赵峰坐在第一排,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他身边的跟班正偷偷用手机录像,镜头对着整个教室。
苏清月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穿着简单的白T恤,正低头预习课本。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无害又美好。
李教授走进教室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没带课本,只拿着个U盘,插电脑的动作有点僵硬,像是第一次用这个讲台。
"今天我们不讲理论。"李教授点开PPT,第一页不是金融衍生品,而是张十年前的照片——正是他抽屉里那张合影,但这次,左侧男人的脸清晰可见。
林北的呼吸猛地一滞。
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笑得温文尔雅,胸前的口袋里插着支钢笔,笔帽上的纹路和苏清月那支一模一样。
"这位是陈天阳先生。"李教授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兴奋,"十年前林氏矿业的首席执行官,也是赵氏集团的前合伙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林北注意到赵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苏清月握着钢笔的手指,突然用力到泛白。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亮出证件:"警察!例行检查!请大家配合!"
林北的目光落在为首警察的耳后——那里有个极小的玫瑰纹身,和刺青男手腕上的图案,刚好能拼成一朵完整的玫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不知何时冒出了冷汗。这堂看似普通的选修课,终于掀起了第一波真正的波澜。而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