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斜射进来,在旧报纸堆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混合着苏清月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形成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气息。
林北蹲在地上,手指拂过一摞标着"2013年财经"的报纸,指尖沾了层灰黑色的污垢。就在三分钟前,他翻开其中一页时,目光突然被角落里的一则豆腐块新闻钉住——《赵氏集团与江城矿业达成战略合作,陈天阳出席签约仪式》。照片上的陈天阳穿着笔挺的西装,笑容满面地和赵峰的父亲握手,而他胸前口袋里露出的钢笔帽,纹路竟和林北钱包里母亲照片背面的指纹完全重合。
"这报纸你都翻了半小时了。"苏清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手里捧着本《货币战争》,书页边缘都卷成了波浪,"再翻下去,管理员该以为你在考古了。"
林北没抬头,指尖轻轻叩击报纸上陈天阳的钢笔:"你认识这个人吗?"
苏清月凑过来,阳光刚好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看了眼照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赵家的合作伙伴,前几年突然失踪了。有人说他卷了公司的钱跑路了,也有人说...被赵家沉江了。"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我爸以前跟他打过交道,说他手里有赵家洗黑钱的证据。"
林北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父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的便签,上面只写着"陈天阳,码头,三月初七"。三月初七,正是母亲的忌日。
就在这时,林北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张超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教务处公告栏的照片。匿名举报信的内容赫然在目:"经管学院林北,长期携带电击棍威胁同学,昨日课间故意用图钉刺伤赵峰同学,请求学校严肃处理。"
字迹娟秀,带着点刻意模仿的生硬,像极了苏清月笔记本上的笔锋。
"不是我写的。"苏清月的声音有些急促,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钢笔,指节泛白,"我昨天确实在笔记本上练过签名,但这封信..."
林北抬头看向她,她的脸颊泛着红,眼神里有慌乱,却没有说谎的闪躲。他突然想起刚才苏清月说"父亲跟陈天阳打过交道"时,指尖在书页上划过的位置,正是"赵氏洗钱案"的章节。
"我知道。"林北淡淡地说,把报纸放回原位,灰尘在他起身时扬起,呛得苏清月打了个喷嚏,"这字模仿得太刻意了,尤其是'林'字的最后一笔,你习惯带个勾,这上面是直的。"
苏清月愣住了,随即脸颊更红了,像是被戳中心事的小姑娘。她低下头,小声说:"赵峰的跟班早上一直在公告栏附近转悠,我看到其中一个女生在偷偷描摹我掉在地上的笔记本..."
林北没说话,走到窗边。窗外的香樟树长得枝繁叶茂,刚好遮住了行政楼的监控探头。他想起昨天赵峰跳起来骂"晦气"时,那个穿红裙子的女生嘴角勾起的笑——正是赵峰的女朋友,也是学校书法社的成员。
"看来他们急了。"林北看着树影里一闪而过的黑影,那是赵峰的跟班,正鬼鬼祟祟地往图书馆这边张望,"用这种手段,要么是想把我赶出学校,要么...是想逼我动手。"
苏清月突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手里的钢笔转得飞快:"我有办法。"她从背包里掏出个U盘,"这里面有赵峰去年在酒吧打架的视频,还有他爸公司偷税漏税的初步证据。是我哥以前调查赵家时留下的,本来想..."
"本来想找机会扳倒他们?"林北接过U盘,金属外壳冰凉,"你哥呢?"
苏清月的眼神暗了下去,声音带着点哽咽:"我哥叫苏明哲,三年前...说是车祸去世了,但我总觉得跟赵家有关。"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倔强的光,"林北,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帮我洗清嫌疑,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林北看着她,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把U盘揣进兜里,触感像是揣了块火炭。
"走吧。"他说,"去教务处。"
"去自投罗网?"苏清月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林北笑了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带着点恶作剧的狡黠,"去送他们一份'回礼'。"
他想起赵峰被图钉扎到时的狼狈,想起举报信上那句"长期携带电击棍",突然觉得这场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旧痕未愈,新伤又来,但这一次,他不想再被动防守了。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林北突然回头,看向苏清月:"你哥的车祸,发生在哪个码头?"
苏清月愣了一下,报了个名字。
林北的脚步顿住了——正是父亲便签上写的那个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