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楼前的梧桐树被风刮得哗哗作响，像有无数人在暗处窃窃私语。赵峰背着手站在台阶上，身后跟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公文包上的金属锁扣在阳光下闪得人眼睛疼。他看见林北走来，突然夸张地捂住胸口，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哎呀，这不是食堂那位'汤泼英雄'吗？听说你把我家远房表弟送进派出所了？"
林北停下脚步，瞥了眼西装男别在胸前的工作证——"江城律师事务所 王涛"。这名字有点耳熟，他想了半秒才记起来，父亲的旧案卷宗里提过，当年赵家就是请这位律师打赢了那场"意外事故"的官司。
"远房表弟？"林北笑了笑，往台阶上走了两步，"就是那个手腕纹玫瑰、兜里揣折叠刀的表弟？赵同学的亲戚圈挺别致啊，下次介绍认识认识？"
赵峰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扬起下巴，傲慢得像只斗胜了的公鸡："林北，别在这儿装疯卖傻。王律师带来了证据，证明你在食堂故意伤人，学校已经决定...嗯哼。"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享受着周围围观学生的窃窃私语。
王涛往前一步，打开公文包，动作流畅得像在演电视剧："林北同学，这是目击证人的证词和现场照片，足以证明你对赵峰先生的表弟实施了人身伤害。"他抽出几张照片，角度刁钻得刚好能拍到林北"泼汤"的瞬间，却看不见那把闪着寒光的折叠刀，"此外，学校收到多份举报，指控你长期携带危险物品威胁同学，结合此次事件，校务会一致决定——"
"决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苏清月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显然刚从医院赶来，手里紧紧攥着个录音笔，银手链的蛇形吊坠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红光，"决定不听听当事人的解释吗？"
赵峰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苏清月，这里没你的事，滚回医院照顾你爷爷去！"
"我爷爷醒了。"苏清月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说，有人在他的药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还说...三年前码头那场火，不是意外。"
这话像颗炸雷，在人群里炸开了锅。王涛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公文包里的文件滑出来好几张。林北眼疾手快，在文件落地前捞了一把，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纸——是份转账记录，付款方是赵天雷，收款方是"张大海"，金额五十万，日期正是苏明哲出事的那天。
"张大海是谁？"林北把转账记录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是不是食堂后厨那个总低着头洗碗的大叔？听说他以前在码头当消防员，对吗？"
赵峰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冲上来要抢文件："你他妈还给我！"
林北侧身避开，同时按下了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传出连帽衫男生带着哭腔的声音："是赵峰让我干的...他说给我五万块，让我假装抢劫，把那小子弄进局子...刀也是他给的...说就算被抓了也有王律师保我..."
录音声不大，但足够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王涛的脸"唰"地白了，手忙脚乱地想把文件塞回公文包，却不小心掉出个U盘，滚到林北脚边。
林北弯腰捡起U盘，金属外壳上还沾着点咖啡渍，和父亲旧照片上那杯打翻的咖啡颜色一模一样。"这是什么？"他晃了晃U盘，"该不会是王律师准备给法官'看'的证据吧？"
就在这时，行政楼里走出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是主管学生工作的李主任。他看见这阵仗，皱着眉头喊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像什么样子！林北，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赵峰立刻像找到了靠山，得意地瞥了林北一眼："听见没？李主任叫你呢。林北，这次我看你怎么翻身！"他凑到林北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爸当年那个案子，马上就要过追诉期了，到时候...你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林北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他攥着U盘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但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赵峰一眼，那眼神让赵峰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李主任，"林北转身走向行政楼，经过苏清月身边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谢谢你。"
苏清月摇摇头，把录音笔塞到他手里："里面还有张阿姨的证词，她说...看到赵峰的人去过医院药房。"
林北握紧录音笔，走进行政楼。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傲慢的挑衅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隐忍的伪装，而那些散落的线索——转账记录、神秘U盘、张阿姨的证词...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慢慢成形，露出一个令人心惊的轮廓。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停下脚步。王涛正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林北还是听清了几个词："...老地方...码头...三号仓库...账本..."
林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来，赵峰的傲慢不仅暴露了他的底牌，还亲手把打开真相的钥匙，送到了自己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