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的出租屋灯泡突然闪烁了三下，像是接触不良。他正对着电脑屏幕放大那张老照片，赵天雷身边的陌生男人嘴角有颗痣，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光——这颗痣和"炼狱"格斗场老板下巴上的那颗，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滋啦"一声，灯泡彻底灭了。房间陷入黑暗的瞬间，林北的手已经摸到桌底的备用手电，光线精准地扫过窗户——窗帘缝隙里，有个红点一闪而逝，像激光瞄准器的光斑。
他没有抬头，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电脑的摄像头录像。三分钟前，一个穿外卖服的男人在楼下徘徊了足足七分钟，手机一直举在胸前，镜头却对着他的窗户。更诡异的是，那男人的电动车车牌号是伪造的，尾号"734"刚好是赵峰的生日。
"玩阴的？"林北冷笑一声，抓起外套出门。手电光在楼梯间照出一串杂乱的脚印，鞋跟处有磨损的斜纹——这是暗阁外围成员的标志性脚印，为了方便快速移动，他们的鞋底都会磨成特定角度。
刚到楼下，就撞见住在对门的张大妈拎着菜回来，见到他就神秘兮兮地拽住袖子："小林啊，我听楼下王婶说，你是从牢里出来的？还听说你跟那个赵家公子抢女人......"她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溅到林北手背上，"真的假的？你可得小心点，赵家在江城手可遮天......"
林北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袖口蹭过张大妈的菜篮子，沾了点韭菜汁："张大妈，您看我像坏人吗？"他笑了笑，露出半截手腕——那里有道浅浅的疤，是小时候帮邻居家孩子摘风筝摔的，此刻却被谣言传成了"打架斗殴的刀疤"。
张大妈被问得一愣，挠挠头："倒不像......可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是谁？"林北追问。
"就是......就是学生会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叫什么李默的，他在微信群里发的，说有内部消息......"张大妈嗫嚅着，显然也觉得不妥，"不过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你爸是商业间谍，卷款跑路了......"
林北的眼神冷了下来。李默，经济系的学生会干事，上次食堂风波时就站在赵峰身后，当时他以为只是个跟班，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他没再追问，转身往学校走。路过便利店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本地新闻，主持人面无表情地念着稿子："近日有市民反映，江城大学附近出现可疑人员，疑似涉及多起商业窃密案......"画面突然切到校园采访，李默戴着黑框眼镜，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作为学生代表，我觉得学校应该加强管理，对来历不明的转学生进行背景调查......"
林北盯着屏幕里李默镜片后的眼睛，那里面藏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兴奋，像发现猎物的鬣狗。他买了瓶矿泉水，结账时故意把手机放在柜台上，屏幕朝上——刚才下楼时，他已经用韭菜汁在手机壳背面写了个"李"字，现在借着便利店的灯光，刚好能被角落里的监控拍下来。
这是他父亲教的小技巧：当谣言缠身时，与其辩解，不如给传播者留点"念想"。
回到学校，流言已经发酵到离谱的程度。有人说他是暗阁派来的卧底，专门刺探江城商业机密；有人说他是跨国犯罪集团的成员，来江城是为了找赵家复仇；最离谱的是，有人说他其实是个女的，戴了假发套，目的是接近苏清月......
林北走进教学楼，迎面撞见几个学生对着他指指点点，手里还拿着打印出来的"爆料"，标题用红色加粗字体写着《震惊！平凡大学生竟是江湖大佬》，配图是他上次在食堂被赵峰泼水的照片，被P成了"黑帮火并现场"。
"这P图技术真烂。"林北心里吐槽，目光却锁定了走廊尽头的公告栏——李默正背对着他，往上面贴"学生会通知"，海报边缘露出半截"林北背景调查"的表格。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刚好听到李默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逃不过林北的耳朵："......对，谣言已经传开了，现在全校都怀疑他......嗯，暗阁那边满意吗？......好，我会继续找他的黑料......"
林北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身，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开的纹路刚好把壁纸里的赵峰脸劈成两半。
"林、林北？你什么时候来的？"李默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惊慌的眼睛，手忙脚乱地想去捡手机。
林北比他快一步，脚尖轻轻一勾，手机弹到手里。他没看屏幕，反而盯着李默的领带——领带夹是银色的，刻着个极小的玫瑰图案，和"夜莺"耳后的纹身如出一辙。
"学生会通知？"林北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张海报，"我看看。"
李默脸色煞白，想拦却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北撕下海报，露出底下的"黑料表格"。表格上贴着林北的照片，旁边写满了编造的"罪证"，甚至还有他初中时逃课被老师抓的记录——这记录除了学校档案室，只有赵家有办法弄到。
"编得挺用心啊。"林北笑了笑，把手机扔还给李默，"不过有个漏洞。"他指了指表格里"父亲是商业间谍"那行字，"我爸叫林建军，十年前就去世了，你让他怎么当间谍？"
李默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围渐渐围拢了学生，刚才还在传谣言的人，此刻看着表格上的内容，眼神开始变化——有些明显是瞎编的内容，比如"林北曾徒手打晕三头老虎"，任谁看了都觉得离谱。
"还有，"林北提高了声音，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位李默同学，上周三下午三点，你在'炼狱'格斗场的VIP区待了两个小时，对吧？"他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是他之前在格斗场当侍应生时拍的，李默正给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递烟，那男人正是格斗场老板的头号保镖。
照片一出，全场哗然。李默的眼镜"啪嗒"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林北没再理会他，转身往外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那些好奇的、怀疑的、幸灾乐祸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惊讶和探究。他知道，李默这颗棋子倒了，赵家肯定会再派人来，而那些被谣言勾起的好奇心，就像撒在地里的种子，有的会腐烂，有的却会生根发芽——比如那些真正想知道真相的人。
路过操场时，有人突然喊他："林北！"
回头一看，是苏清月，她手里拿着个信封，站在篮球架下，阳光透过篮网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个给你。"她把信封递过来，指尖碰到林北的手，像触电般缩了回去，"是我爷爷找到的，当年和你父亲合作过的人名单，里面......可能有你要找的人。"
信封很薄，却沉甸甸的。林北捏了捏，能感觉到里面除了纸，还有个硬硬的东西，形状像个U盘。
"谢谢。"
"不客气。"苏清月笑了笑，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道，"那些谣言，我不信。"
林北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围绕着他的目光似乎没那么刺眼了。好奇这颗种子，一旦种在对的地方，或许能长出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有个U盘，还有张纸条，是苏清月的字迹："李默是赵峰的远房表弟，他舅舅在公证处工作——就是帮赵家伪造文件那个。"
U盘里的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陈天阳，旁边标注着"1998年离职，去向不明"。而名单的最后，有个被圈起来的名字：王虎，现任"炼狱"格斗场副经理。
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王虎"两个字上，林北的指尖在那两个字上轻轻敲击——看来，是时候再去一次格斗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