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黄昏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橙红色的晚霞把天空染得一片滚烫,连空气里都飘着烤红薯的甜香。林北站在"炼狱"格斗场后门,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应聘表,表上的"应聘职位"一栏填着"侍应生",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这是他故意做的伪装,显得自己既紧张又有点傻气。
格斗场的后门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墙面上满是涂鸦,其中一个骷髅头图案的眼睛被人用红色喷漆涂过,远远看去像在流血。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叼着烟靠在墙边,胳膊上的纹身在夕阳下泛着油光,看到林北时,眼神像扫描仪似的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应聘的?"一个刀疤脸斜着眼问,声音粗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林北点点头,把应聘表递过去,手指故意抖了一下,表掉在地上沾了点灰。"是、是的,我看到网上说招人......"他低下头,假装紧张得不敢看人,余光却记下了刀疤脸手腕上的佛珠——那串佛珠是檀木的,却在第三节珠子上刻着个极小的"阁"字,和暗阁成员的标识一模一样。
刀疤脸捡起表,嗤笑一声:"大学生?来这儿干活?不怕被打残?"他把表往林北怀里一扔,"进去吧,王经理在里面等着,要是通不过,可别指望我们送你去医院。"
林北"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却在冷笑。这故意的恐吓,更说明他们在提防什么。他推开门走进格斗场,一股混合着汗味、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比上次来的时候浓了好几倍,像是刚清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墙壁上贴着历届拳王的海报,其中一张被人用拳头砸出个洞,洞的位置刚好在拳王的太阳穴——那是上届拳王"黑熊"的海报,听说他上周比赛时突然被对手打断了手臂,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咚咚咚。"林北敲响了标着"副经理室"的门,门是铁皮做的,敲起来像在打鼓。
"进。"里面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像吞了沙子。
林北推开门,夕阳刚好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个银色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又"啪嗒"一声熄灭,节奏和林北的心跳莫名同步。
"王经理好,我是来应聘的。"林北低着头,把表递过去,眼角的余光却飞快扫过房间——墙上挂着张合影,中间的男人留着寸头,嘴角有颗痣,正是照片里赵天雷身边的人,而他身边站着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王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像鹰隼似的锐利,死死盯着林北的脸:"林北?"他念出名字时,尾音微微上扬,像在确认什么,"经济系的转学生?"
林北心里一紧,脸上却挤出憨厚的笑:"是、是啊,王经理怎么知道?我就是想找个兼职赚点学费......"
王虎没回答,拿起桌上的简历翻了翻,手指在"特长"一栏停住了——那里写着"跑得快、力气大"。"跑得快?"他突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有多快?能跑过子弹吗?"
林北的手悄悄按在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上,按下了录音键:"那、那肯定不能啊,我就是体育课八百米跑得还行......"
王虎突然把打火机扔过来,林北下意识伸手去接,手指刚碰到打火机,就感觉一股电流顺着指尖传来——是打火机外壳上的静电,普通人只会觉得麻一下,可王虎的眼神却瞬间变了,像发现了什么。
"反应挺快。"王虎的声音冷了下来,"上次食堂那事,你也在场吧?"
林北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装作茫然:"食堂?什么事啊?我不太清楚......"他挠挠头,故意把头发弄乱,"我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去图书馆,不太关心别的事。"
王虎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麻雀叫。突然,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对讲机,按下按钮:"把上周三的监控调出来,经济系食堂门口的。"
林北的手心冒出冷汗。他知道上周三赵峰在食堂找过他麻烦,要是监控拍到他用巧劲化解冲突的画面,那这次应聘就全完了。他的手指悄悄移到裤腿内侧,那里藏着个小小的磁铁——是用来干扰监控信号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王经理,其实我......"林北刚想编个理由离开,王虎却突然笑了。
"不用调了。"他把对讲机扔回桌上,"我逗你玩呢。"他指了指椅子,"坐吧,说说为什么想来这儿干活?这里可不比学校,容易出事。"
林北松了口气,坐下时故意让椅子发出"吱呀"一声:"我、我听说这里工资高......而且我看招聘启事上说,能免费看比赛,我有点好奇......"他低下头,假装不好意思,眼睛却在偷看王虎的手——他的指甲缝里有黑色的泥垢,像是刚挖过什么。
王虎从抽屉里拿出套黑色制服扔过来:"明天晚上七点来上班,负责给VIP区送酒水。"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别问。要是坏了规矩......"他指了指墙上那张被砸出洞的海报,"看到没?那就是下场。"
林北接过制服,制服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袖口还有个没洗干净的血渍:"是、是,我一定遵守规矩!"
他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王虎突然又开口了:"对了,"他指了指林北的手腕,"你这表挺特别的,哪买的?"
林北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那是块旧电子表,是父亲留下的,表盘上有个极小的缺口,是当年他摔在地上磕的。"哦,这是我爸留给我的,地摊上买的便宜货......"
王虎的眼神闪了一下,没再追问:"去吧。"
林北推开门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灯突然全灭了,只剩下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绿光。他听到身后传来"啪嗒"一声,是王虎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逃不过他的耳朵:"......对,他来了......看起来挺傻的......嗯,按计划盯着......"
林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步没停,顺着应急灯的光往外走。走到后门时,他故意撞了下刚才那个刀疤脸,道歉时飞快地把一个微型**贴在了他的后腰上——那是用口香糖粘住的,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走路不长眼啊?"刀疤脸骂了一句,没发现什么异样。
林北走出格斗场,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旧表,表针刚好指向六点半——离格斗场正式开场还有半小时,离他查清父亲旧案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他往学校走,路过一家便利店时,突然收到条陌生短信:"别相信王虎,他在骗你。"发件人未知,号码是一次性的虚拟号码。
林北停下脚步,看着短信皱起了眉。是谁发的?是苏清月的爷爷?还是另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个陷阱?
黄昏的风吹过街道,卷起几片落叶,像在诉说着什么秘密。林北把手机揣回口袋,加快了脚步。不管是谁发的,有一点可以肯定——"炼狱"格斗场里,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