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场的夜班像被墨汁浸透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晚上十点，最后一场比赛结束，观众的欢呼声还没散尽，就被保洁员扫地的"沙沙"声吞没。林北穿着黑色制服，推着装满空酒瓶的推车在走廊里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被刻意放轻，像怕惊醒沉睡的猛兽。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亮着诡异的绿光，照在刀疤脸的后背上——他正靠在墙上抽烟，烟圈在绿光里缓缓散开，像某种神秘的符咒。林北的微型**还贴在他后腰上，此刻正传来规律的呼吸声，夹杂着极轻微的电流杂音。
"新来的，发什么呆？"刀疤脸突然回头，烟头在黑暗中亮起一点红光，"VIP区的垃圾还没清，想被王经理扣工资？"
林北赶紧低下头，推着车往VIP区走，心里却在计算时间——从刚才的窃听内容来看，夜班守卫换了三个人，都是生面孔，而刀疤脸提到"地下室"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说这三个字时，呼吸都会变重半拍。
VIP区的真皮沙发上还残留着体温，桌上的雪茄烟蒂冒着最后一丝青烟。林北弯腰收拾酒杯，眼角的余光扫过墙上的油画——画里的角斗士正举着盾牌，盾牌的反光处似乎被人动过手脚，边缘有个极小的缺口，像是藏着摄像头。
他故意把一个酒杯碰到地上，"哐当"一声脆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刀疤脸的脚步声立刻从走廊传来，林北趁机用袖口擦过油画边缘，指尖沾到一点黏黏的东西——是摄像头镜头上的防尘膜，说明这东西刚装不久。
"毛手毛脚的！"刀疤脸走进来，踢了踢地上的碎玻璃，"王经理说了，今晚格外重要，出一点岔子，你就等着躺进江里喂鱼！"
林北"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托盘差点掉下来："对、对不起！我马上收拾......"他蹲下去捡玻璃碎片，手指悄悄在地毯上摸索——果然摸到个凸起的硬物，形状像个微型麦克风，藏在沙发和墙壁的缝隙里。
刀疤脸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突然冷笑一声："大学生就是娇贵，这点活都干不好。"他转身往外走，嘴里嘟囔着，"要不是上面吩咐盯紧点，谁耐烦看你这怂样......"
林北的手指在碎片上划了个小口子，血珠立刻冒了出来。他把血擦在地毯上，做了个不显眼的标记——这是父亲教他的追踪技巧，特殊血型在特定光线下会显形，方便后续确认位置。
推车经过副经理室时，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林北放慢脚步，听到王虎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逃不过他的耳朵："......货已经准备好了，午夜十二点准时转移......对，从老地方走......放心，暗阁的人已经到位......"
"老地方"指的是哪里？林北的大脑飞速运转——格斗场的结构图在脑海里展开，除了正门、后门和员工通道，还有个废弃的货梯，通往地下停车场，上次应聘时他特意留意过，货梯门口的锁是新换的，上面还沾着没干的油漆。
凌晨十一点，走廊里的灯突然全灭了，只剩下应急灯的绿光。林北收到老鬼发来的短信："暗阁行动代号'夜枭'，目标：护送神秘货物出城，接头人特征：左手戴黑色皮手套。"
他深吸一口气，推着车往货梯方向走。路过值班室时，看到三个新换的守卫正趴在桌上打盹，嘴角还流着口水，桌上的对讲机"滋滋"响着，却没人理会——显然是被下了药，这手法和暗阁处理麻烦的方式一模一样。
货梯门口果然站着两个人，都穿着黑色风衣，其中一个左手戴着黑色皮手套，正用钥匙开货梯的锁。林北低下头，假装路过，推车的轮子却"不小心"撞到了货梯门，发出"咚"的一声。
"谁？！"戴皮手套的人立刻转身，手里的枪闪着寒光。
林北吓得瘫坐在地上，托盘里的空酒瓶摔了一地："对、对不起！我走错路了......"他指着墙上的标识，"这、这里不是杂物间吗？"
另一个守卫想上前揍他，被戴皮手套的人拦住了："算了，一个蠢货而已。"他打开货梯门，里面黑黢黢的，只能看到几个盖着帆布的木箱，"赶紧滚，别碍事！"
林北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推车时故意"不小心"把一个空酒瓶踢进了货梯，酒瓶在里面滚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从声音判断，货梯里至少有五个箱子，而且重量不轻，滚动时还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找死！"守卫终于忍不住，一脚踹过来。林北"哎哟"一声摔倒在地，顺势把藏在手心的微型定位器扔到货梯角落——定位器是用口香糖粘住的，落地时悄无声息。
货梯门缓缓关上，林北趴在地上，听到里面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原来货梯连接着一辆改装过的货车，直接通往城外，这招够隐蔽。
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离开，就看到王虎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把玩着那个银色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他嘴角诡异的笑。
"玩得开心吗？"王虎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林北同学，或者我该叫你......'潜龙'？"
林北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防身喷雾——那是用高强度辣椒水特制的，能让一头大象暂时失去行动力。
"别紧张。"王虎走过来，把打火机塞到林北手里，"这东西，送你了。"打火机的外壳上刻着个极小的"林"字，是父亲公司的标志，林北小时候在父亲的工具箱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你......"林北的声音有些沙哑。
王虎突然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父亲当年救过我一命。"他指了指货梯的方向，"那些箱子里装的是赵家洗钱的账本，我故意放消息给暗阁，就是想借他们的手把东西送出去......"
林北愣住了，手里的打火机烫得像块烙铁。
"午夜十二点十五分，城西旧码头，有人会接应你。"王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办公室走，"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走廊里只剩下应急灯的绿光，林北握紧手里的打火机，突然明白为什么王虎会录用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局，而他，既是棋子，也是破局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