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午夜像头醒着的巨兽,鼻孔里喷出的全是汽油味和霓虹灯的光晕。林北蹲在旧码头的集装箱顶上,手里攥着王虎给的打火机,金属外壳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江风卷着腥味扑过来,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远处货轮的鸣笛声像巨兽的低吼,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咔嗒。"他打着火,火苗在风中明明灭灭,照亮手腕上的旧电子表——12点14分,距离王虎说的接应时间还有一分钟。可码头空荡荡的,除了几个锈迹斑斑的集装箱,连条狗都没有,只有江水拍打岸堤的声音,像谁在暗处数着秒。
突然,集装箱后面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铁板被踢到。林北瞬间掐灭打火机,身体贴着集装箱壁滑下去,脚刚落地就摸到块尖锐的碎石,反手攥在手心。这是父亲教他的应急技巧:在开阔地被包围时,利用地形阴影做移动掩体,随手能拿到的硬物都是武器。
一个黑影从集装箱后绕出来,左手戴着的黑色皮手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手里端着枪,枪口稳稳地指着林北的胸口,呼吸平稳得像台机器:"暗阁'夜枭',奉命取你性命。"
林北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枪,而是这人的站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放在后腿,这是暗阁特有的格斗预备姿势,他在父亲留下的资料里见过。"王虎呢?"他故意拖延时间,眼角的余光扫过四周,寻找可能的掩体。
"叛变者,已经处理了。"夜枭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手指扣在扳机上,"他以为借你的手把账本送出去就能瞒天过海?太天真了。"
账本?林北心里一动——原来货梯里的箱子装的是账本。他突然想起王虎塞给他打火机时说的话,"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提示?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林北故意冷笑,脚步悄悄往后挪,离身后的集装箱拐角越来越近,"暗阁的人说话跟放屁似的,上次你们还说要保护市民安全,结果呢?"
夜枭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被戳到了痛处。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林北突然矮身,像颗出膛的炮弹扑向侧面的阴影——那里堆着几个废弃的油桶,是绝佳的掩体。
"砰!"枪声在空旷的码头炸响,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在集装箱上,溅起一串火星。林北顺势翻滚,碎石划破手心也没感觉,抓起个油桶就往夜枭的方向扔过去。
油桶在空中划出弧线,夜枭侧身躲闪的瞬间,林北已经冲到他面前,右手的碎石精准地砸向他持枪的手腕。夜枭反应极快,左手的皮手套挡住碎石,同时枪口转向林北的腹部。
千钧一发之际,林北猛地后仰,身体几乎弯成C形,右手抓住夜枭的手腕,左手闪电般扣住他的肘关节——这是军队里的反制术,专门对付持枪敌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夜枭的肘关节被生生卸开,枪"啪"地掉在地上。
夜枭闷哼一声,左手握拳砸向林北的脸。林北不闪不避,用额头硬接这一拳,同时膝盖顶向他的小腹。夜枭像被重锤击中,身体弓成虾米,林北顺势夺过他左手的皮手套,发现里面藏着个微型注射器,针尖闪着幽蓝的光。
"这才是你的杀招吧?"林北冷笑,将注射器扔到江里,"用枪只是幌子,真正想注射的是这个。"
夜枭捂着脱臼的胳膊,眼神里充满惊愕:"你怎么会知道......"
"你以为我爸当年是怎么对付你们暗阁的?"林北的声音冷得像江水,"他留下的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暗阁杀手最喜欢用这种阴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交替的灯光像两道利剑刺破黑暗,越来越近。夜枭脸色大变,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烟雾弹,拉掉保险栓就往地上扔。
"嗤——"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林北被呛得咳嗽,等烟雾散去,夜枭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地上的枪和一只黑色皮手套。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北知道不能久留。他捡起那只皮手套,发现里面缝着个极小的芯片,形状和他父亲旧物盒里的某个零件一模一样。来不及细看,他转身钻进集装箱之间的缝隙,像条泥鳅般消失在夜色里。
跑出码头时,江城的街道已经苏醒——早点摊的老板在支起油锅,环卫工在清扫路面,晨跑的老人打着哈欠经过。刚才的枪战和搏斗仿佛是一场梦,只有手心的伤口和口袋里的芯片提醒他这是真实发生过的。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林北买了瓶矿泉水,对着监控摄像头故意照了照脸,然后把水倒在手心清洗伤口。这是他故意留下的线索——既然暗阁和赵家都在盯着他,不如让他们看到他毫发无损,给他们一点压力。
回到出租屋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北把芯片插进父亲留下的旧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解密后显示出一张地图,标记着江城的十几个地点,其中一个就是"炼狱"格斗场,旁边写着"资金中转站"。
电脑突然弹出一个窗口,是老鬼发来的消息:"暗阁内部有人想保你,夜枭是另一派派来的,小心。"
林北盯着屏幕,突然明白王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叛变,而是想借这场冲突,让林北知道暗阁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同时把账本的消息放出去,引蛇出洞。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落在父亲的照片上。林北拿起照片,轻声说:"爸,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这都市的呼吸里,藏着太多秘密,我会一个一个找出来的。"
楼下传来早点摊的吆喝声,汽车发动的声音,还有孩子们的嬉笑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江城的清晨,也构成了他必须守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