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刚冲出网吧后门,就被两个背着书包的中学生拦住了去路。左边那个留着锅盖头的男生把信封往他怀里一塞,瓮声瓮气地说:"一个戴墨镜的大叔让我交给你的,说给五十块跑腿费,结果只给了二十,这人真抠。"
右边的马尾辫女生立刻补刀:"还有啊,他说要是你不收,就把你昨天在菜市场偷大妈葱的事捅到学校去。"
林北嘴角抽了抽——他昨天那是帮隔壁摊位的大爷拿错了,怎么就成偷了?但眼下显然不是解释的时机,他捏了捏信封的厚度,入手硬挺,不像装着现金,倒像是......纸张。
"谢了。"他刚说完,两个学生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跑在最后的锅盖头还回头喊了句:"大叔说看完记得扔垃圾桶!"
这话透着诡异。林北拐进旁边的电话亭,反锁门,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是半张财务报表,纸质泛黄,边缘有明显的撕裂痕迹,恰好能和他手机里拍的报表拼合成完整的一页。更奇怪的是,报表上有几个数字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城郊废弃水泥厂,3号仓库,密码6个8。"
林北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几个圈出来的数字,正是之前U盘里那份报表中模糊不清的部分,现在补齐后,完整地指向了一个瑞士银行的账户,户主姓名栏写着"赵天成"——赵峰的父亲,赵家现任掌权人。
"这是圈套,还是真线索?"他指尖摩挲着报表边缘,注意到纸张背面有淡淡的油渍,闻起来像某种机械润滑油,和他之前在码头夜枭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电话亭的玻璃上突然映出个黑影,林北猛地回头,看到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外面,脸被帽檐遮住,只能看到嘴角叼着的烟,火星在阴影里明灭不定。
"妈的,阴魂不散。"林北低骂一声,抓起报表就往嘴里塞——这半张比刚才那张软韧,含在嘴里像嚼纸壳,还带着股油墨味。他踹开电话亭的门,朝着人流密集的步行街狂奔,身后传来风衣男人的低喝:"站住!"
跑过一家服装店时,林北顺手抓了件挂在门口的夹克套上,又从模特头上抢了顶棒球帽——镜子里的自己瞬间从泥猴变成了街头潮男,就是夹克的尺码大了两号,袖子能当手套用。
风衣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北突然拐进条小吃街,孜然味、辣椒味、油炸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摊主的吆喝声和食客的谈笑声。他像条泥鳅似的在人群里穿梭,撞翻了三碗酸辣粉,踩烂了两串糖葫芦,身后传来摊主们此起彼伏的怒骂。
"小兔崽子!赔我凉粉!"
"我的烤腰子!刚烤好的!"
风衣男人显然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被摊主们围在中间理论,等他挣脱出来时,林北已经钻进了一家电影院。正好赶上一场电影散场,他混在人群里,跟着大家往出口走,还顺手从旁边情侣手里抢了桶没吃完的爆米花,一边吃一边点头:"这电影特效不错,就是剧情有点扯。"
那对情侣一脸懵逼,大概在怀疑这人是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出了电影院,林北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城郊废弃水泥厂的地址。司机是个话痨,从上车就没停过:"小伙子去那干嘛?那地方邪乎得很,前几年说是闹鬼,晚上能听到女人哭,后来又传藏着通缉犯......"
林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如果这真是圈套,对方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把他引到水泥厂?如果是真线索,又为什么要让两个中学生来送?这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车窗外的景象渐渐荒凉,高楼大厦变成了低矮的平房,最后连平房都消失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路和荒草丛生的空地。司机把车停在路口,指着远处的烟囱说:"就到这吧,里面的路不好走,我这新车可经不起折腾。"
林北付了钱,刚下车就被一阵狂风灌了满脸沙子。废弃水泥厂像头匍匐在荒原上的巨兽,断壁残垣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锈迹斑斑的铁门挂着把大锁,上面用红漆写着"禁止入内",但锁已经被人撬开了,耷拉在一边。
他捡起块石头,试探着往前走。厂区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空厂房的呼啸声,像有人在哭。3号仓库在最里面,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林北屏住呼吸,猛地推开门。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放着个旧保险柜,上面的密码锁闪着绿光。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保险柜,红色的指示灯像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果然是圈套。"林北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仓库的门自动锁上了。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打开保险柜看看吧,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林北没动,目光扫过仓库的角落。屋顶的横梁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有几只老鼠跑过,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人。
"怎么?不敢?"那个声音带着嘲讽,"林建军的儿子,就这点胆量?"
这句话戳中了林北的软肋。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保险柜前,输入了"6个8"。锁"咔哒"一声开了,里面果然放着东西——不是文件,不是账本,而是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父亲的办公室,赵天成坐在父亲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父亲的钢笔,对面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他手里拿着份文件,上面写着"股权转让协议"。
"林建军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天成的声音带着傲慢,"告诉他,要么签字,要么就等着收尸。"
白大褂男人点点头,转身要走,镜头突然晃了一下,拍到了他胸前的工作证——上面的名字是"陈天阳",照片上的人脸和之前照片里的陌生男人一模一样。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林北的拳头捏得发白,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原来陈天阳不仅认识赵家,还直接参与了当年的阴谋!
就在这时,平板电脑突然弹出个窗口,上面写着:"想知道更多吗?明天晚上八点,炼狱格斗场,有人会告诉你答案。"
紧接着,屏幕黑了下去,无论怎么按都没反应。林北把平板电脑塞进怀里,刚要离开,就听到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不止一辆。
他冲到窗边,看到三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下来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秃鹫。更让他心惊的是,秃鹫身边还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拿着个针管,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正是视频里的陈天阳!
"抓住他!活的!"秃鹫的吼声震得仓库的窗户嗡嗡作响。
林北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环顾四周,看到仓库的天窗没锁,上面盖着块破帆布。他猛地冲向墙角的铁架,顺着爬了上去,一脚踹开天窗,翻身跳了出去。
屋顶的瓦片在脚下发出"咔嚓"的脆响,林北不敢停留,在屋顶上狂奔,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打在瓦片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纵身跳下屋顶,落在堆着的麻袋上,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软软的,还带着股霉味。落地的瞬间,他看到麻袋上印着字——"江城精神病院"。
"妈的,这是装疯子的麻袋?"林北心里骂了句,爬起来继续跑。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林北突然看到前面有个下水道口,盖子被人撬开了。他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刺鼻的臭味差点让他吐出来。
黑暗中,他摸索着往前走,污水没过脚踝,冰凉刺骨。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微光。他爬出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市中心的公园湖里,周围的情侣们惊恐地看着他,像看怪物。
"不好意思,游泳呛水了。"林北抹了把脸,从湖里爬出来,浑身湿透,怀里的平板电脑还在亮着,屏幕上的"炼狱格斗场"几个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他知道,明天晚上,等待他的将是一场鸿门宴。但他别无选择,为了父亲,为了真相,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