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蹲在废弃电话亭里,手指在屏幕上划得比点钞机还快,屏幕蓝光映得他脸像块发青的腊肉。这破电话亭四面漏风,刚够塞进他一个人,角落里还堆着半盒发霉的泡面,散发出"过期爱情"般的酸腐味——显然是前一位"网络探险家"的遗落物。
"妈的,这破网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慢。"他对着信号格比中指,刚才好不容易连上的公共WiFi突然断了,屏幕上的暗网登录界面卡在加载中,像只翻白眼的死鱼。
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林北瞬间按住手机缩成虾米,透过电话亭的缝隙一看,是只流浪狗撞倒了垃圾桶,正叼着块发霉的面包狂奔,尾巴摇得像电动马达。
"吓老子一跳。"他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却把衬衫黏在身上,痒得像有蚂蚁爬。刚才从报刊亭出来时,他分明看到刀疤强的车还停在路口,那两个保镖的皮鞋跟敲地面的声音,现在想起来还像敲在他天灵盖上。
重新连上邻居家没设密码的WiFi后,林北深吸一口气,输入那串由乱码组成的暗网入口地址。这还是父亲教他的,说"真正的秘密都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就像你妈藏私房钱的饼干盒"。
加载页面跳出来,背景是只滴血的眼睛,下面写着行哥特式字体:"欢迎来到真相的屠宰场"。林北嗤笑一声——搞暗网的都这毛病,明明是信息黑市,偏要装成中世纪吸血鬼城堡,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见不得人。
他点开搜索引擎,输入"天成矿业 安全事故"。键盘敲到一半,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查询技巧,反手加了个后缀:"filetype:pdf site:.gov.cn"——专搜政府内部流出的PDF报告,这招还是当年父亲教他查招标黑幕时用的。
页面跳转的瞬间,电话亭的灯泡突然闪了三下,灭了。
林北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像块浮在污水里的荧光棒。他摸到口袋里的折叠刀打开,刀刃反光在布满涂鸦的玻璃上,映出十几个扭曲的自己,个个表情狰狞。
"谁?"他压低声音,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动静。风刮过电话亭的铁皮,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有人在哭;远处的垃圾桶被流浪狗扒得"哐当"响,夹杂着几声猫叫春,整个世界像台劣质恐怖片混音机。
没人应答。林北握紧刀,慢慢站起身准备突围,屏幕却突然弹出一条新搜索结果,标题是"天成矿业三号矿洞坍塌事故调查报告(内部版)",发布时间是三年前,正是父亲去世后一个月。
他的呼吸瞬间屏住,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像块藏在牛粪里的金元宝,难看,却可能价值连城。
点击下载的瞬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提示,归属地显示"未知"。林北毫不犹豫地按掉,心里清楚这大概率是追踪信号的手段——暗网就这点不好,你在查别人,别人也在把你当猎物盯。
下载进度条爬得像蜗牛,每涨1%都像过了一个世纪。林北盯着屏幕,突然发现进度条的颜色不对劲,正常应该是蓝色,这个却泛着诡异的红光,像在流血。
"不对劲。"他猛地想退出,屏幕却突然黑了,紧接着弹出一个窗口,背景是纯黑的,中间用红色像素块拼出一行字:"我们知道你是谁,林北。"
林北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对方直接点出了他的名字,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追踪到了他的IP,还精准定位了他的身份——这绝不是赵家那群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能做到的,更像是...专业的情报组织。
窗口的文字开始变化:"想知道你父亲的司机最后见了谁吗?"
看到"司机"两个字,林北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父亲的司机老王,当年在父亲"意外"去世后第三天就失踪了,警方说是卷款跑路,可林北记得老王叔家里有个患白血病的女儿,他绝不会丢下女儿跑路。
文字继续跳动:"明晚八点,炼狱格斗场,带好你找到的东西,我们告诉你答案。"
最后,窗口右下角出现了一个扭曲的"S"形符号,和父亲信里画的、金属片上刻的、董事会徽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北的大脑一片空白。董事会?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们是在帮他,还是在把他往更深的陷阱里引?
窗口突然消失,手机屏幕恢复正常,那份调查报告已经下载完成。林北颤抖着点开,PDF文档的第一页就是事故概况,死亡人数赫然写着"3人",而不是新闻里说的"零伤亡"。
他快速翻到死者名单,第三个名字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王建军,正是父亲的司机老王!
报告里附了张现场照片,矿洞坍塌的碎石堆里,露出一只戴着手表的手。那手表林北认得,是父亲送老王的生日礼物,表盘后面刻着老王女儿的名字。
照片下面有行小字:"死者均为违规操作导致事故,家属已获赔偿,无异议。"
"放屁!"林北一拳砸在电话亭的铁皮上,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老王叔不是卷款跑路,他是被灭口了!赵家不仅害死了父亲,还对知情者下了毒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老王叔的死已经是事实,他能做的只有查清真相,为他们报仇。
翻到报告最后一页,有个模糊的签名,像是"陈"字开头,后面的字迹被墨水晕染了,看不清楚。林北放大图片,发现签名旁边有个极小的印记,像是枚戒指蹭到的,印记形状...和陈天阳工作证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线索像串起来的鞭炮,终于要炸响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别相信董事会的鬼话,他们比赵家更狠。明晚别去格斗场,去了就是送死。"
林北愣住了。又是谁?
紧接着,第二条短信进来了,还是那个号码:"想知道真相,来城西废弃钢铁厂,带上那份报告,一个人来。"
两条短信,两个地点,两种截然不同的邀约。林北看着屏幕,突然觉得自己像只被扔进斗兽场的兔子,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眼睛。
电话亭外传来皮鞋踩水的声音,节奏均匀,不疾不徐,越来越近。林北猛地关掉手机屏幕,握紧折叠刀,从缝隙里看到一双锃亮的鳄鱼皮皮鞋停在门口,鞋跟处有块不起眼的磨损——那是刀疤强的鞋,他昨天在火锅店后门见过。
"林先生,赵董请你喝杯茶。"刀疤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别躲了,这破电话亭的信号早就被我们屏蔽了,你以为你能跑掉?"
林北的心沉到谷底。原来从他进电话亭开始,就已经在对方的圈套里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报告还在里面,这是老王叔留下的唯一线索,绝不能被抢走。
电话亭的门被猛地拉开,刀疤强的脸出现在门口,刀疤在月光下像条扭动的蜈蚣。他身后站着两个保镖,手里都拿着黑色的布袋,显然是准备装"垃圾"的。
"束手就擒,或者被抬走,选一个。"刀疤强的手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家伙。
林北突然笑了,笑得刀疤强一脸懵逼。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咔啪"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选...第三个。"他说。
话音未落,林北猛地将手里的折叠刀朝刀疤强的眼睛扔过去,趁着对方后仰躲避的瞬间,像颗出膛的炮弹撞出门外,膝盖精准地顶在身后保镖的裆部——那保镖惨叫一声蜷缩成虾米,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场面惨烈得让刀疤强都下意识夹紧了腿。
另一个保镖反应过来,挥拳砸向林北的侧脸。林北头一偏,顺势抓住对方的胳膊,借着冲力一个过肩摔,将人狠狠砸在电话亭的铁皮顶上,"哐当"一声巨响,整个电话亭都在摇晃,角落里的发霉泡面盒掉下来,砸在刀疤强的头上。
"操!"刀疤强刚躲过折叠刀,就被泡面盒砸了满脸霉渣,怒得像头被踩了尾巴的野猪,掏出手枪就想射击。
林北哪给他机会,抓起地上的垃圾桶盖当盾牌,几步冲到刀疤强面前,一记肘击撞在他手腕上。手枪"哐当"掉在地上,滑进了排水沟。
刀疤强吃痛怒吼,挥拳打向林北的面门。林北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拳,鼻子瞬间淌出血来,但他的拳头也同时击中了刀疤强的肋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刀疤强像只被放了气的气球,捂着肚子瘫在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前后不过二十秒,三个保镖全趴下了。林北抹了把鼻血,捡起地上的手机,踹了刀疤强一脚:"回去告诉赵天成,我会去找他的,带着足够的棺材钱。"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留下三个哼哼唧唧的保镖和那座摇摇欲坠的电话亭,像个被打翻的劣质玩具盒。
跑过三条街后,林北拐进一家24小时药店,买了包棉签和止血粉。镜子里的自己鼻青脸肿,左边颧骨高高肿起,像塞了半个乒乓球,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这下不用伪装也认不出了。"他对着镜子苦笑,拿出手机。屏幕上那两条短信还在,像两只盯着他的眼睛。
城西钢铁厂,炼狱格斗场。
一个是未知的邀约,一个是董事会的陷阱。
林北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距离明天晚上八点,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删掉了那两条短信,将手机揣进怀里。无论哪条路,都是刀山火海,但他别无选择。为了父亲,为了老王叔,为了所有被赵家害死的人,这趟浑水,他必须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