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抱着从废品站淘来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冲进网吧时,网管正在用计算器砸蚊子——那台古董计算器的数字键都掉了仨,砸得倒挺准。看到林北鼻青脸肿地闯进来,网管叼着的烟差点掉键盘上:"哥们,你这是被蜜蜂蛰了还是跟熊猫打架了?"
"开个通宵卡座,要角落的。"林北把皱巴巴的二十块拍在柜台上,颧骨的伤口被扯得生疼,龇牙咧嘴的样子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哈士奇。
网管眯着眼打量他怀里的笔记本:"你这电脑够考古的啊,奔腾处理器?我家微波炉都比它快。"
林北没工夫贫嘴,抱着电脑钻进最角落的卡座,用外套把四周的缝隙堵死,活像在搭个简易堡垒。开机的瞬间,屏幕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弹出个弹窗:"您的电脑已连续工作18762小时,建议退休养老"。
"再撑最后一次。"林北拍了拍键盘,这台老伙计还是父亲当年淘汰下来的,运行速度堪比蜗牛爬,但胜在系统老旧,自带的漏洞比筛子还多——正是潜入某些"特殊网站"的利器。
他插上从路边摊买的盗版U盘,里面装着父亲留下的追踪程序。程序启动时,屏幕上跳出只叼着雪茄的卡通狐狸,这是父亲的恶趣味,说"真正的猎手都得装成狐狸"。
输入彩信发件人的号码,程序开始逆向追踪IP地址。进度条刚爬了10%,网吧的消防警报突然响了,刺耳的"呜哇"声吓得邻座打游戏的小哥手一抖,把"闪现"按成了"回城"。
"搞什么啊!"小哥怒摔耳机,整个网吧瞬间炸开锅,有人骂骂咧咧地往外跑,有人举着手机拍视频发朋友圈,网管举着灭火器追着一只窜过去的老鼠,场面混乱得像菜市场火灾现场。
林北的心猛地一沉。这绝不是巧合,对方能精准掐在他追踪的节点搞事,显然对他的动作了如指掌。他迅速拔掉U盘,合上电脑塞进背包,刚要起身,就看到三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逆着人流朝他走来,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下巴,走路的姿势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找到你了。"中间那个男人开口,声音像机器人合成的,毫无起伏。
林北抓起桌上的可乐瓶,指节发白。他认得这种走路姿势——是暗阁的人,父亲的日记里写过,这群人受过特殊训练,关节活动范围远超常人,打架时能做出违反人体工学的动作,比如胳膊肘往后拐。
消防喷头突然开始喷水,水柱砸在屏幕上溅起水花,整个网吧瞬间变成水帘洞。林北借着水雾掩护,将可乐瓶狠狠砸向最近的男人面门,趁对方抬手格挡的瞬间,像泥鳅似的钻过卡座缝隙,撞倒了三排电脑主机,电线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拦住了追兵的路。
"抓住他!"机器人嗓音在身后怒吼。
林北光着脚踩在积水里狂奔,拖鞋早跑飞了。脚底被碎玻璃划开个口子,血混着水在地上拖出条红线,像条受伤的蛇。他冲过消防通道,推开安全门,冷风裹挟着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原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北拐进条堆满垃圾桶的小巷,突然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个泔水桶旁边,馊臭味直冲鼻腔,差点把昨晚的泡面吐出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力道大得像铁钳。
"跑啊,怎么不跑了?"机器人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戏谑。
林北反手一拳砸过去,却被对方轻松躲过。那男人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拧过来,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腕,将他死死按在墙上。雨水顺着对方的帽檐滴下来,落在林北脸上,冰凉刺骨。
"董事会的人让我们带句话。"男人低下头,帽檐下露出半张脸,皮肤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发紫,"别查了,对你没好处。"
"放你娘的屁!"林北猛地抬腿,膝盖精准地顶在对方裆部。这招对付再厉害的高手都管用,男人果然闷哼一声,手劲松了几分。林北趁机挣脱,抓起旁边的拖把杆,劈头盖脸朝另外两个追上来的男人砸过去。
拖把杆断成两截,林北捡起带钉子的那头,划破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胳膊。诡异的是,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伤口处流出的血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油漆。
"怪物。"林北心里暗骂,转身又跑。这次他学乖了,专挑窄巷子钻,那些人穿着长款风衣,动作在狭窄空间里受限,渐渐被甩开了距离。
跑到街心公园时,林北终于体力不支,扶着棵歪脖子树大口喘气。雨还在下,打在树叶上"沙沙"响,远处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一团团彩色的光,像幅被打湿的油画。
他摸出手机,屏幕已经进水黑屏了。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估计也报废了,唯一完好的只有那个盗版U盘。林北苦笑一声,这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雨里突然传来"喵"的一声,一只橘猫从树后钻出来,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绕着林北的裤腿蹭来蹭去。林北蹲下身,把它抱进怀里,用外套裹住。小家伙在他怀里抖了抖,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倒给这狼狈的夜晚添了点暖意。
"跟我一样,无家可归啊。"林北摸了摸橘猫的脑袋,突然摸到个硬东西——是刚才摔倒时从口袋里滑出来的手机,竟然还能用,屏幕上沾着片橘猫的毛。
他赶紧打开手机,调出浏览器缓存文件夹。那个叫"棋局"的加密文件夹还在,像颗顽固的青春痘。林北深吸一口气,输入父亲的生日作为密码——"咔嚓",解开了。
文件夹里只有一张图片,点开的瞬间,林北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张江城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十几个点,每个点旁边都标着日期。最显眼的是炼狱格斗场,旁边标着"明晚八点";还有一个点在城东的老工业区,标着"三年前,林"——是父亲去世的地点;而最让他心惊的,是其中一个点赫然在苏清月家小区门口,旁边标着个问号,没有日期。
"他们盯上清月了?"林北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想起之前收到的请帖里夹着的头发,想起刚才暗阁的人说的话,原来对方早就布好了局,苏清月就是他们用来牵制自己的棋子。
地图右下角还有行小字,用铅笔写的,几乎看不清:"陈,钥匙在炼狱"。
陈?陈天阳?
林北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瞬间理清了头绪。董事会知道陈天阳有问题,甚至可能掌握着他的把柄;他们把自己引去炼狱格斗场,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让他拿到"钥匙"——能扳倒陈天阳,甚至扳倒赵家的关键证据。
而暗阁的人来阻止他,说明他们和赵家、陈天阳是一伙的,或者说,他们不希望真相被揭开。
雨突然停了,乌云散开,露出半轮月亮,惨白的光洒在地图上,那些红色的圈像一只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林北把橘猫放在地上,看着它一瘸一拐地钻进灌木丛。他握紧手机,屏幕上苏清月家的那个红点像根刺,扎得他眼睛生疼。
"想动她,先踏过我的尸体。"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明天晚上八点,炼狱格斗场。
无论那里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必须去。不仅为了父亲和老王叔的真相,更为了保护那个在图书馆里对他微笑的女孩。
林北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脚步坚定,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裤脚还在滴水,脚底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