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抱着录音机冲进宿舍楼时,整栋楼的声控灯都被他震得集体蹦迪——三楼的灯闪得像迪厅频闪,五楼的直接短路爆了个火花,宿管大爷举着扫帚从值班室冲出来,骂声比楼外的蝉鸣还响:"小兔崽子!你踩地雷了还是被狗撵了?"
"刘叔!"林北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在楼道的自行车上,车筐里的泡面撒了一地,"刚才是不是有个穿白大褂的来找我?"
刘叔把扫帚往地上一戳,喘着粗气:"你这脸是咋了?跟人抢厕所被揍了?"他上下打量林北,突然压低声音,"穿白大褂的确实来了,留了个包裹,说你爸的老战友托他带的。"
林北的心猛地一跳:"人呢?"
"早走了,"刘叔挠挠头,"看着挺斯文,就是走路有点怪,脚尖着地,跟跳芭蕾似的。对了,他还问你是不是喜欢去图书馆,尤其是靠窗的位置。"
林北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对方连他常去图书馆的位置都知道,显然观察他很久了。他接过刘叔递来的牛皮纸包裹,分量很轻,摸起来像块板砖,上面没写寄件人,只在右下角用钢笔写着"亲启",字迹娟秀得像女生写的。
"谢了刘叔。"他攥紧包裹往楼上跑,楼道里的泡面味混着汗味,像碗加了料的黑暗料理。
宿舍里空无一人,另外三个室友估计又去通宵打游戏了。林北反锁上门,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盏台灯,光打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张阴阳脸。
包裹用麻绳捆着,打的结很特别,是种叫"双套结"的航海结,父亲教过他,说这种结越挣扎收得越紧,专用来绑不听话的大鱼。林北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绳子,里面是个黑色录音机,款式老旧,上面还贴着张泛黄的贴纸,画着只咧嘴笑的鲨鱼——是父亲最喜欢的牌子。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录音机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只濒死的蝉。三秒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带着轻微的杂音,却瞬间击中了林北的心脏。
"小北,如果听到这个,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是父亲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些,"陈天阳不是主谋,他只是颗棋子,真正的人藏在更深的地方..."
林北猛地坐直身体,屏住呼吸。父亲知道陈天阳!他甚至知道背后还有人!
"董事会里有内鬼,"父亲的声音突然压低,夹杂着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们利用赵家做幌子,真正的目标是...唔!"
一声闷哼打断了录音,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脆响,桌椅倒地的撞击声,还有几个模糊的男声在争吵,其中一个很像陈天阳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尖利:"把他带下去!老板要活的!"
然后是一阵拖拽声,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带着痛苦的喘息:"小北...小心...钥匙在...炼狱..."
最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录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永恒的"滋滋"声。
林北握着录音机的手在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录音里的信息量太大,像颗炸雷在他脑子里炸开——陈天阳只是棋子,董事会有内鬼,父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还有那个"钥匙",到底是什么?
他突然想起地图上的标记,"陈,钥匙在炼狱"。原来父亲早就知道钥匙在格斗场,甚至可能...他去过那里?
录音机突然"咔哒"响了一声,自动弹开了磁带仓。林北愣了一下,倒出来的除了磁带,还有张折叠的小纸条,藏在仓底的缝隙里,差点被忽略。
纸条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铅笔写着串数字:"734921",下面画着个简易的图案——像是个带密码锁的盒子,旁边标着个小小的"S",和董事会的标记一模一样。
"密码?"林北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串数字会不会是打开某个东西的密码?和钥匙有关?
他突然想起父亲的旧物盒里有个带锁的铁盒子,当时以为是空的,现在想来,或许里面藏着秘密?可盒子被他放在出租屋里了,离学校还有三站地,现在过去太危险,暗阁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盯着。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从楼上扔了个东西下来。林北猛地关掉台灯,摸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楼下的空地上,一个黑色塑料袋被风吹得滚来滚去,旁边还散落着几片碎玻璃。林北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早上扔垃圾时用的袋子,现在被人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包括他擦过血的纸巾。
"被盯上了。"林北的心沉到谷底。对方不仅监听他的电话、跟踪他的行踪,甚至连垃圾都不放过,这手段比赵家阴狠多了。
他迅速把磁带和纸条塞进床板的缝隙里,用口香糖粘住——这是父亲教他的藏东西技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录音机则被他拆开,零件扔进不同的垃圾桶,磁头被他用剪刀戳烂,确保无法修复。
做完这一切,林北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个站着的人,看得他浑身发毛。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父亲的录音推翻了他之前的所有猜测,赵家可能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替罪羊,真正的幕后黑手藏在董事会,甚至可能...就是董事会本身?
他们为什么要杀父亲?是因为父亲发现了他们的秘密?那个"钥匙"又是什么?能让他们如此忌惮,甚至不惜绑架杀人?
还有那个送包裹的白大褂,他到底是谁?是父亲的战友,还是敌人派来的诱饵?如果是战友,为什么不直接露面,反而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如果是诱饵,那录音的真假就值得怀疑了。
一个个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越勒越紧,让他喘不过气。他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清月——她总是很冷静,能从混乱中找到条理,可他不能把她卷进来,地图上的标记像根刺,提醒着他危险有多近。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明晚八点,炼狱格斗场,带好密码,钥匙归你。——朋友"
林北盯着"朋友"两个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用词太刻意,反而透着股虚伪的恶意,像毒蛇吐着信子说"我爱你"。
他没有回复,直接拉黑了号码。现在无论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去炼狱格斗场一趟——为了钥匙,为了录音里的真相,更为了弄清楚父亲最后到底遭遇了什么。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窗外窃窃私语。林北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疑云重重,前路未卜,但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