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刚走出小树林，就被个毛茸茸的东西撞了膝盖。低头一看，是只肥得像蒲公英的流浪猫，正抱着他的裤腿疯狂蹭毛，喉咙里发出拖拉机般的呼噜声。更离谱的是，这猫脖子上还挂着个迷你相机，镜头正对着他的裤兜——不用想也知道，是赵峰那伙人玩的新花样。
"去去去。"林北弯腰想把猫赶开，指尖刚碰到猫毛，就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苏清月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手里举着两杯珍珠奶茶，粉色的吸管在她嘴角晃悠，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这猫好像很喜欢你。"她走上前，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林北，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在她手指上，晶莹剔透，"我刚才看到它从图书馆后面跑出来，脖子上还挂着这玩意儿，怪好笑的。"
林北接过奶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被静电击中似的同时缩回手。他飞快地瞥了眼那只猫，发现它已经叼着相机溜进了灌木丛，只留下个圆滚滚的屁股在摇晃——赵峰这蠢货，连找个监视工具都这么不靠谱。
"找到...你说的那个东西了吗？"苏清月的声音有点小，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她的目光落在林北的裤兜上，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东西。
林北握着奶茶的手指紧了紧。照片上的警告像根刺扎在心里，可看着眼前少女清澈的眼睛，他又说不出怀疑的话。"没什么特别的，"他含糊道，"可能是你看错了。"
"是吗？"苏清月歪了歪头，马尾辫在肩头扫了扫，"可我明明看到图书管理员跟你说话时，你手都在抖。"她突然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林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奶茶甜味。林北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却撞到了树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反应太过明显，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苏清月的眼神暗了暗，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你从辅导员办公室回来后就不对劲，"她轻轻咬着吸管，珍珠在嘴里嚼得咯吱响，"那个李科长...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林北沉默着没说话。他该怎么说？说你父亲可能和害死我父亲的人有关系？说有人警告我不能相信你？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像团烧得通红的棉絮，烫得他发不出声。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却隔着段微妙的距离。路过篮球场时，赵峰带着几个跟班正在打球，看到他们过来，故意把球往林北身上砸。篮球带着呼啸的风声飞来，林北侧身避开，球"砰"地撞在树干上，弹回来正好砸在赵峰脸上，把他鼻子撞得通红。
"你他妈故意的！"赵峰捂着鼻子怒吼。
"自己技术差，怪得着谁？"林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拉着苏清月就走。指尖触到她手腕的瞬间，感觉到她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走到教学楼拐角时，苏清月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林北——是本旧版的《资本论》，封面上还印着红色的五角星。"其实...我早上在图书馆看到的，是这个。"她的声音有点紧张，"书里夹着张纸条，写着'炼狱格斗场今晚有交易'，我怕你出事，才...才故意说书架后面有东西。"
林北愣住了。他翻开书，果然在第237页夹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和晨跑时老头的拐杖刻痕如出一辙。更让他震惊的是，书页边缘有个极小的牙印，和他父亲旧照片里那本《资本论》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这书..."林北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我爷爷留给我爸的。"苏清月的眼眶有点红，"我爸说，当年他和你父亲是同学，经常一起讨论这本书...我今天看到你在图书馆找书，就想起这个，本来想早点给你，又怕..."
又怕我不信她。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可林北听得懂。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得他眼眶发热。他掏出那张偷拍的照片，指着赵天成和李建国的脸问："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苏清月看到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奶茶"啪"地掉在地上，棕色的液体在水泥地上漫开，像滩凝固的血。"这个穿白大褂的...我在爸爸公司见过，"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上个月还来家里吃过饭，说是...说是爷爷的老部下。"
林北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苏清月的父亲和李建国认识。
"我爸...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苏清月抓住林北的胳膊，指尖冰凉，"你告诉我，林北，我爸他...他和你父亲的事有关系吗？"
看着少女惊慌失措的眼睛，林北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藏着最深的秘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
这时，林北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被表面迷惑，苏家人的手，早就不干净了。"
林北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苏清月，又想起照片上的警告，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吵得他头痛欲裂。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夜幕像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罩住了整座城市。远处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在苏清月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她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