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站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下,看着手机屏幕上老鬼发来的消息,指尖在"删除"键上悬了三分钟。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打在他脸上,像有人在背后扇了记耳光——这感觉熟悉得令人发毛,三年前父亲出事后,他守在太平间外,也是这样被冷风抽得脸颊生疼。
"嘀——"
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突然在面前急刹,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赵峰探出头,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车窗降下时露出他肿得像猪头的脸:"林北,有种别躲苏清月后面啊?今晚八点,炼狱格斗场,敢不敢来赌一把?"他晃了晃手里的黑色卡片,上面烫着金色的"VIP"字样,"输了的人,给对方当三个月跟班。"
林北没理他。跑车引擎的轰鸣声里,他突然听见手机震动的频率不对劲——不是普通的消息提示,而是摩尔斯电码的节奏。他迅速记下长短信号的间隔,脑子里同步翻译:"城西咖啡馆有监控盲区,八点十五分。"
是老鬼的加密信息。
"不敢来?"赵峰嗤笑一声,突然把一张照片拍在引擎盖上,"这是你爸当年在矿上的照片吧?听说出事那天,他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林北的瞳孔骤然收缩。照片上的父亲穿着沾满煤灰的工装,蹲在矿道里啃饼干,背景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手腕上戴着块和李建国同款的手表。这张照片从未公开过,赵峰从哪弄来的?
"想知道更多?"赵峰把照片揣回兜里,踩下油门,跑车像条红色毒蛇蹿了出去,"今晚八点,炼狱格斗场,我慢慢告诉你。"
引擎声消失在街角时,林北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苏清月发来的消息,只有个定位——正是城西咖啡馆。附带一张自拍,她举着件黑色连帽衫,嘴角比着"V"字,背景里隐约能看到苏家客厅的书架,最上层摆着个和父亲书房里一模一样的青铜鼎模型。
林北靠在梧桐树上,摸出那枚从图书馆找到的信封。火漆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父亲信里的话:"当两条路摆在面前,选难走的那条。"
八点整。
林北站在炼狱格斗场对面的巷子里,看着赵峰带着几个跟班走进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楣上的"炼狱"二字被霓虹灯照得猩红,像滴在黑纸上的血。他打开手机地图,城西咖啡馆在三公里外,此刻正有辆出租车停在巷口,司机摇下车窗叼着烟,后视镜反射的光在他脸上晃了晃——是老鬼安排的人。
"要上车吗?"司机弹了弹烟灰,"去城西的话,现在走还能赶上八点十五的晚场电影。"
林北刚要说话,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格斗场二楼的窗户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白色连衣裙,马尾辫...是苏清月!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猛地转身,出租车已经没了踪影。巷口的垃圾桶旁,那只挂着相机的肥猫正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林北走过去,从猫脖子上解下相机,内存卡里只有一段视频——苏清月被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推进一辆面包车,车身上印着"苏氏集团"的logo。
时间显示七点五十。
林北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立刻打开追踪软件,苏清月的手机信号正在城西咖啡馆附近移动,速度很快,像是在...跑步?
"操。"林北低骂一声,拔腿就往城西跑。路过报刊亭时,顺手抓了份江城晚报,头版标题刺眼——《苏氏集团与赵氏矿业达成战略合作》,配图里苏清月的父亲苏振南和赵天成握手,两人手腕上都戴着同款手表。
夜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味。林北突然想起苏清月送他的狼牙吊坠,背面刻着个极小的"南"字,当时以为是她的小名,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是"振南"的缩写。
八点十分,城西咖啡馆。
林北躲在对面的树后,看着苏清月从后门溜进去。她换了身黑色运动服,手里拎着个铝合金饭盒,进门时特意摸了摸墙角的消防栓——那里是老鬼说的监控盲区。
三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咖啡馆门口。苏振南和陈天阳先后下车,两人都穿着风衣,并排走进咖啡馆时,肩膀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像在传递什么东西。
林北的手心全是汗。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赵峰正在格斗场里嚣张地叫嚣,直播画面里,他把父亲的照片钉在擂台上,用飞镖扎得千疮百孔。
"林北!你个缩头乌龟!"赵峰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炸响,"不敢来是吧?那我可就把你爸当年做的'好事'全说出来了!"
咖啡馆里,苏振南正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陈天阳。林北调整焦距,看清纸袋上的字:"天成矿业事故调查报告(副本)"。
八点十五分。
林北做出了选择。他转身往咖啡馆后门跑,路过垃圾桶时,把那份江城晚报塞了进去,报纸边缘露出赵峰的照片,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后门虚掩着,隐约传来苏清月的声音:"爸,你答应过我不碰那些旧档案的!"
"小孩子懂什么?"是苏振南的声音,"这是你林伯伯当年托我保管的,现在该还给陈家了。"
"可林北他..."
"别提那个野种!"陈天阳的声音突然拔高,"他爸当年害了那么多人,现在他还想翻案?"
林北的手停在门把上。野种?他父亲害了人?
门内突然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苏清月的惊呼。林北猛地推开门,看到陈天阳掐着苏清月的脖子,苏振南手里的档案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照片上,父亲和陈天阳勾肩搭背,站在矿业公司的挂牌仪式上,笑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