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把铜钥匙插进后备箱锁孔时，整个人差点被一股怪味熏晕过去——那是混合了炸药残留、地质样本和陈天阳劣质古龙水的味道，酸腐得像是把整个矿洞都塞进了车厢。更离谱的是，肥猫不知何时钻进了箱子，正抱着块标着"高硫"的矿石磨牙，嘴角还沾着几根银白色的纤维，细看竟和苏清月毛衣上的材质一模一样。
"这猫怕不是想把自己炸成烟花？"林北拎着猫后颈把它拽出来，指尖突然摸到矿石底下的硬物。掀开防潮布的瞬间，他的呼吸都停了——整整十二管未拆封的硝化甘油，标签上的生产批号和父亲日记里记录的爆破器材编号完全吻合，甚至连包装纸上的折痕都如出一辙。
苏清月突然指着样本箱角落的玻璃罐："那是...我小时候戴的长命锁！"罐子里泡着的银锁已经氧化发黑，但锁身上"清"字的刻痕依然清晰。更惊人的是，锁旁边放着张婴儿照片，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婴被裹在同一条襁褓里，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矿难发生的当天。
"双胞胎..."苏清月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爷爷说妹妹生下来就体弱，在医院夭折了..."她突然抓起那根沾着猫毛的银纤维，"这是我上周织围巾剩下的线，怎么会在矿石上？"
林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想起陈天阳后颈的疤痕，想起图书馆借书卡上的印记，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陈天阳一直在跟踪苏清月，甚至可能...见过她的双胞胎妹妹。他抓起那块高硫矿石，发现背面贴着张极小的便利贴，上面是打印的地址：江城第一精神病院，307病房。
"去看看。"林北的声音异常冷静。他把样本箱重新锁好，用伞柄在车胎上补了一脚，确保陈天阳短时间内追不上来。肥猫突然跳进苏清月怀里，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预警。
雨彻底停了，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肩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鞋底踩过水洼的声音格外清晰。林北注意到苏清月的手在微微发抖，下意识想牵住她，指尖快要碰到时又触电般缩了回来——这个动作被苏清月尽收眼底，她悄悄往他身边靠了半步，两人的胳膊偶尔会轻轻碰到一起，像电流穿过皮肤。
"我小时候总做一个梦。"苏清月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梦里有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孩，总在矿洞口等我，手里拿着片银杏叶。"她抬头看向林北，眼里闪着水光，"就像你上次在图书馆帮我捡的那片。"
林北想起那片夹在《资本论》里的银杏叶，突然明白那不是巧合。他放慢脚步，让苏清月走在里侧，自己则留意着路边的动静——经过一盏路灯时，他清楚地看到电线杆后藏着个黑影，手里拿着相机，镜头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赵峰的人。"林北低声说，突然转身往回走。黑影吓得差点摔进垃圾桶，林北伸手扶住他的同时，已经看清了相机里的照片——全是苏清月的日常，从图书馆到食堂，甚至还有她在宿舍楼下取快递的样子。
"谁派你来的？"林北的声音冷得像冰。
偷拍者抖得像筛糠，嘴里念叨着："是陈医生...他说只要拍够一百张，就给我女儿换肾..."
陈医生？林北和苏清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陈天阳竟然用这种手段控制人，而且...他为什么需要这么多苏清月的照片？
精神病院的铁门在午夜显得格外阴森。307病房的灯还亮着，透过铁窗能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片干枯的银杏叶，侧脸的轮廓和苏清月一模一样。当她转过头时，苏清月捂住嘴差点哭出声——女孩的脖子上，戴着和玻璃罐里一模一样的长命锁。
"妹妹..."
病房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女孩看到苏清月的瞬间，突然把银杏叶藏进枕头底下，眼神里充满警惕。林北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药瓶，标签上的主治医生签名赫然是"陈天阳"，而用药剂量远超正常标准，足以让一个健康人长期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
"她不是体弱夭折，是被陈天阳藏起来了。"林北拿起药瓶，指腹划过瓶身的指纹，"你看，这些指纹和样本箱上的一致，都是陈天阳的。"
女孩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矿...矿道里有炸弹..."她死死抓住苏清月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爸爸说，等银杏叶黄了，就带我们离开..."
爸爸？苏清月的爷爷？林北突然想起老周说过，矿难当天，苏清月的爷爷是为了转移证据才失踪的。难道他一直知道女儿还活着，甚至在暗中保护她？
肥猫突然跳到床头柜上，对着枕头喵喵叫。林北掀开枕头，发现下面藏着个布偶，布偶肚子里缝着张纸条，是苏清月爷爷的笔迹："天阳利用双胞胎的DNA造假，矿难报告上的签名是模仿清月妹妹的笔迹伪造的。"
真相像拼图一样慢慢完整——陈天阳利用双胞胎的基因相似度，伪造了父亲签字的矿难报告，又将妹妹藏在精神病院，用药物控制她，同时跟踪苏清月，随时准备用她替换妹妹，确保这个秘密永远不被揭穿。
"我们走。"林北把纸条收好，扶着还在发愣的苏清月往门外走。经过走廊时，他看到护士站的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妹妹的病历，最新一条记录显示："患者情绪稳定，今日探视者：赵峰。"
赵家果然也牵涉其中。林北的拳头在口袋里攥得发白，走出医院大门时，发现苏清月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别怕，有我。"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苏清月的眼神慢慢安定下来。她没有松开手，两人就这样牵着衣角走在凌晨的街道上，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些，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