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掌心发烫的瞬间,林北突然觉得这场景荒诞得可笑——自己前一秒还在密道里和赵峰生死相搏,此刻却握着枚来历不明的钥匙站在格斗场中央,周围是数百个等着看他被打死的赌徒,而VIP包厢里的赵天成,正像看戏似的品着红酒。
“妈的,这剧本谁写的?”林北低骂一声,刚想把钥匙揣进兜里,就听见“哗啦”一声脆响——赵天成手里的红酒杯砸在了地上,猩红的酒液顺着栏杆流下来,像极了矿洞石壁渗出的血。
“杀了他!”赵天成的怒吼声穿透喧嚣,“连拳王一起!谁办成事,这格斗场给他三成股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刚落地,就有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都揣在怀里,走路的姿势带着股说不出的僵硬——林北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暗阁的杀手,这种刻意控制步伐的姿态,和父亲日记里描述的“影子护卫”一模一样。
更要命的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三个方向的看台上,都有人悄悄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枪管上还缠着黑布,明显是消音改装过的。这些人藏在赌徒中间,伪装成兴奋呐喊的样子,手指却一直没离开过扳机。
“这下麻烦了。”林北心里咯噔一下。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还有枪。他下意识看向拳王,却发现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擂台边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的紧张。
“怎么?怕了?”一个杀手已经踏上了擂台,嘴角挂着森然的笑,“刚才不是挺能打吗?把钥匙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北没理他,大脑在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对方有备而来;投降更不可能,账本还在苏清月手里,自己要是栽了,她一个女孩子根本护不住那东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格斗场的灯光突然灭了。
“怎么回事?停电了?”
“妈的,老子还等着看杀人呢!”
“别是想耍花样吧?”
黑暗中响起一片混乱的咒骂声,夹杂着桌椅碰撞的脆响。林北趁机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冰冷的围绳,眼睛却在适应黑暗——他知道这种紧急停电通常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苏清月趁机搞了鬼,要么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砰!”
一声闷响从VIP包厢传来,紧接着是赵天成的惨叫。林北心里一动,刚想借着黑暗溜下台,就感觉有个东西朝自己飞过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触感冰凉坚硬,形状像是个……面具?
“戴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林北猛地转头,借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线,看到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站在身边,面具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在光线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这人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左手手腕上隐约露出个纹身——不是暗阁的乌鸦,也不是赵家的狼头,而是幅微型的矿脉图,和父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一模一样。
“守矿人?”林北的心脏漏跳一拍。老矿工们说过,当年矿难后,有群人自发组成了“守矿人”,专门保护知情者,他们的标志就是这种矿脉纹身。
面具人没回答,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台下。林北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四个暗阁杀手正举着枪在黑暗中摸索,枪口的红外瞄准线在擂台上扫来扫去,离自己不到三米远。
“不想死就快戴。”面具人又说了一句,同时突然抬手,不知从哪摸出把短刀,手腕一抖就掷了出去。黑暗中传来声闷哼,一个杀手捂着脖子倒下,手里的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手飞刀绝技,和父亲教他的“矿钉投掷术”如出一辙!林北不再犹豫,迅速将面具戴在脸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意外地很舒服,而且视线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能在黑暗中看得更清楚——这面具竟是特制的夜视镜!
“跟我走。”面具人低喝一声,突然抓住林北的手腕,拽着他往擂台侧面跑。经过拳王身边时,他不知说了句什么,拳王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林北一眼,突然转身冲向那几个暗阁杀手,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砰!砰!”两声枪响,拳王闷哼一声,却没倒下,反而更加凶狠地扑了上去,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雄狮。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林北一边跟着面具人跑,一边忍不住问。
“他女儿在我们手上。”面具人言简意赅,突然拽着林北猛地矮身。一颗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打在围绳的铁柱上,迸出串火星。
林北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擂台边缘,下面是混乱的人群。面具人二话不说,拽着他就跳了下去,落在一堆软乎乎的东西上——仔细一看,竟是那个之前被林北收拾过的胖赌徒,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鼾声比枪声还响。
“这胖子心够大的。”林北忍不住吐槽,跟着面具人在人群中穿梭。奇怪的是,那些赌徒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依旧在为停电吵吵嚷嚷,甚至有人主动给他们让开道路。
“别愣着,他们戴了热成像仪。”面具人拽了他一把,突然拐进个狭窄的通道,这里是侍应生送酒水的专用通道,林北之前打工时经常走。
通道尽头是扇不起眼的铁门,面具人从兜里摸出把钥匙,插进锁孔顺时针转了三圈,再逆时针转一圈半——这是父亲教他的矿洞保险库开锁手法!
“你到底是谁?”林北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警惕。这人知道的太多了,而且处处透着诡异。
铁门锁“咔哒”一声开了。面具人转过身,月光从通道的气窗照进来,在他银色的面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沉默了几秒,突然说出一句让林北浑身血液都冻结的话:
“你父亲还活着,就在暗阁。”
林北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砸中,嗡嗡作响。父亲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当年矿难的死亡名单上明明有他的名字,母亲还捧着骨灰盒哭了三天三夜……
“不可能。”林北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亲眼见过他的骨灰。”
“那是假的。”面具人往前走了一步,面具几乎要贴到林北脸上,“你父亲当年发现了赵家与暗阁的交易,为了自保才假死,现在他是暗阁的高层,代号‘矿工’。”
“矿工”……父亲的日记里确实提到过这个代号,说这是矿工会最高首领的称呼。林北的心脏狂跳起来,掌心的钥匙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肤。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面具人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矿花开了,该回家了’。”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进林北的脑海。这是他小时候和父亲的暗号,意思是“危险解除,可以回来了”。除了父亲和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在哪?”林北抓住面具人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要见他!”
“现在还不行。”面具人轻轻挣开他的手,“暗阁里有赵家的眼线,你父亲要是暴露,不仅救不了你,连他自己都得死。”他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通讯器,塞到林北手里,“这个能联系上我,等时机成熟,我会带你见他。”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赵峰气急败坏的吼叫:“搜!给我仔细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小子找出来!”
“快走。”面具人推了林北一把,“从这里出去,顺着排水管爬上去,能到后巷。苏清月已经安全了,胖婶在老地方等你。”
林北还想问什么,面具人却已经转身冲出了铁门,反手把门关上。他听到外面传来几声闷响和惨叫声,紧接着是赵峰的怒骂:“抓住他!这面具混蛋肯定知道林北在哪!”
林北咬了咬牙,不再犹豫,转身冲进铁门后的黑暗里。通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让他想起父亲矿灯照射下的矿道。他摸了摸脸上的银色面具,冰冷的金属触感异常真实。
父亲还活着。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他心里疯狂生根发芽。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冲进黑暗的瞬间,VIP包厢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看着监控屏幕,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的左手手腕上,同样戴着个刻着矿脉图的纹身,而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林北戴着面具的背影。
“小北,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男人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和矿镐敲击矿石的声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