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的车门像是被炮弹击中般猛地向外弹开,铰链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挡住了路灯的光线,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林北整个人吞没——来人身高足有两米,肩宽堪比防盗门,胳膊上纹着的猛虎张着血盆大口,每根肌肉线条都像钢缆般虬结,站在那里就像座移动的小山。
林北下意识抬头,视线刚好与对方的胸口平齐。这壮汉穿的黑色背心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领口处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虎”字,大概就是赵峰口中的“猛虎”了。更扎眼的是他手里拎着的铁链,链环比啤酒瓶还粗,末端拴着个钢球,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就你?”猛虎低下头,声音像是从地窖里滚出来的,带着股铁锈味,“赵少说有个戴面具的硬茬,我还以为多能耐,原来是只没断奶的羔羊。”
他说话时唾沫星子飞溅,林北甚至能闻到他牙缝里的韭菜味——看来这位“猛虎”今晚的宵夜吃得相当豪放。
面包车里的赵峰探出头来,脸上还沾着之前被烟熏出的黑灰,此刻却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猛虎哥,就是这小子!他把您派去的弟兄全撂了,您可得好好‘招待’他!”他特意加重“招待”两个字,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这小子最擅长装孙子,您千万别被他的样子骗了!”
“装孙子?”猛虎嗤笑一声,突然抬脚往林北面前凑了两步,铁链在地上划出半圈火花,“在我这儿,装孙子也得有装孙子的本钱。小子,摘了面具让我看看,是哪只眼睛瞎了,敢动赵家的人?”
林北没动,只是悄悄调整了呼吸。他注意到猛虎的左脚鞋跟比右脚磨得更厉害,说明这人习惯重心左移;左手手腕上有道浅色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很可能是旧伤;最关键的是他拎铁链的姿势——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铁链中段离膝盖只有十公分,这是准备随时横扫的起手式。
“怎么?不敢摘?”猛虎见他不说话,越发嚣张起来,突然抬起蒲扇大的手掌就朝林北的面具抓去,“还是说,这面具底下长着张见不得人的丑脸?”
他的手指带着风声袭来,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看着比格斗场拳王的拳头还吓人。林北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热度——这壮汉的体温比常人高得多,大概是刚从什么闷热的地方赶来。
就在手掌即将碰到面具的瞬间,林北突然侧身,右脚像泥鳅似的从猛虎的两腿之间滑过,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格挡,而是抓住了对方拎铁链的手腕。
这一下快得不可思议,猛虎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就被铁钳似的力道锁住,整条胳膊瞬间麻了半边。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次被人用这么诡异的姿势制住,当下怒吼一声,左臂像钢鞭似的横扫过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
“来得好!”林北低喝一声,借着对方手腕的力道顺势往旁边一拧。猛虎的重心本就偏左,被这么一拽顿时失去平衡,横扫的左拳直接打空,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铁链“哐当”一声砸在自己腿上,疼得他“嗷”一嗓子。
这几下兔起鹘落,前后不过两秒。面包车里的赵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刚才还觉得胜券在握,此刻突然发现——这只“羔羊”好像有点不按套路出牌。
“你找死!”猛虎彻底被激怒了,猛地一甩胳膊挣脱林北的手,铁链在他掌心转了个圈,钢球带着风声就朝林北的脑袋砸过来,“老子今天把你脑袋开瓢,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林北不退反进,突然矮身钻到猛虎的腋下,右手精准地按在他左胳膊的旧伤处,同时左手抓住对方的背心领口,借着身体旋转的力道猛地往后一拽。
“呃啊!”猛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呼,旧伤被按住的地方像是有把锥子在钻,整条胳膊瞬间失去力气,铁链“哐当”掉在地上。更要命的是林北这一拽,他两百多斤的体重完全不受控制,像座小山似的往前扑倒,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猛虎半天才翻过身,鼻血顺着鼻孔往下淌,滴在纹着猛虎的胳膊上,倒像是老虎真的在流血。他瞪着林北,眼神里终于没了之前的轻蔑,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你……你这是什么鬼招式?”
“矿洞摔跤术。”林北淡淡道。这确实是矿工们在狭窄矿道里琢磨出的技巧——不用蛮力,专找关节和重心下手,最适合对付比自己高大的对手。当年父亲就用这招,把三个抢工具的地痞打得哭爹喊娘。
面包车里的赵峰已经看傻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花重金请来的“猛虎”,竟然被这看似普通的大学生两招就撂倒了,这剧情发展得比八点档狗血剧还离谱。
“不可能!这不可能!”赵峰突然像疯了似的拍打着方向盘,“猛虎哥!你起来啊!你是猛虎!他是羔羊!你怎么能被他打倒?!”
猛虎被他喊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挣扎着爬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他盯着林北,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却依旧梗着脖子:“小子,刚才是我大意了。有种别躲,跟我硬碰硬来一拳!”
林北挑了挑眉。硬碰硬?这壮汉怕是不知道,他在矿场搬石头时,单手就能拎起两百斤的矿渣,论纯粹的力量,未必比这花架子“猛虎”差。
“好啊。”林北活动了下手腕,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抹冷笑,“不过我劝你,最好站稳点。”
“狂妄!”猛虎怒吼一声,猛地弓起身子,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拳带着千钧之力朝林北的胸口砸过来。这一拳势大力沉,空气都被打得发出“呜呜”的声响,显然是用了毕生所学,打算一拳定乾坤。
赵峰在车里看得眼睛都直了,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嘴里喃喃道:“碎!给我碎!”
就在拳头即将击中林北的瞬间,林北突然动了。他没有闪避,反而迎着拳头往前踏了半步,同时右拳后发先至,看似轻飘飘地撞向猛虎的拳头。
两拳相交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像是树枝被生生折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猛虎保持着挥拳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几秒钟后,他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右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骨分明是断了。
“你……你的拳头……”猛虎疼得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混合着鼻血在脸上冲出两道红痕,“怎么可能……”
林北收回拳头,指节微微发麻。他刚才用的是“寸劲”——这是父亲教他的保命技巧,在矿道里遇到塌方时,用最短的距离爆发最大的力量,能推开几百斤的落石。对付这种只懂蛮干的家伙,正好合适。
“我说过,让你站稳点。”林北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冷得像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羔羊吗?”
猛虎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看着自己扭曲的右手,又看看林北那只看似普通的拳头,突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这哪里是羔羊?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真龙!
面包车里的赵峰彻底傻眼了,刚才还叫嚣着要“开瓢”,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座椅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终于明白,自己惹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大学生,而是个披着平凡外衣的怪物。
林北没再理会他们,转身朝面包车走去。车窗半降着,他甚至能看到赵峰裤腿上的湿痕——看来这位赵家大少不仅胆小,还挺不经吓。
“你……你想干嘛?”赵峰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想锁车门,却因为太紧张,钥匙半天插不进锁孔。
林北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手指在车窗上轻轻敲了敲。那力道不大,却让赵峰的心脏跟着猛跳了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刚才的打斗惊动了巡逻警察。林北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胖婶应该已经带着苏清月安全离开。
“告诉赵天成。”林北最后看了眼车里的赵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钥匙在我手里,账本也在我手里。想拿回去,就用当年矿难的真相来换。”
说完,他转身没入夜色,银色的面具在路灯下闪了一下,很快就消失在巷口。只留下断了手的猛虎,瘫在车里的赵峰,还有那根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粗铁链,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照亮了街道,也照亮了赵峰惨白如纸的脸。他知道,从今晚开始,赵家与林北之间的较量,才真正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