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像条疯狗似的在街角嘶吼时,林北正踩着排水沟盖往后退。不知哪个缺德鬼把井盖偷了一半,露出的钢筋刮得他鞋底“滋滋”响,活像矿洞里生锈的矿车碾过铁轨。他突然觉得这场景荒诞得可笑——前一秒还在跟“猛虎”摔跤,现在却要跟警察玩捉迷藏,这夜晚过得比过山车还刺激。
“林先生,请留步。”
三个黑影像从地缝里钻出来似的,突然堵在巷口。他们穿的黑色西装熨得比镜子还平,袖口绣着的乌鸦徽章在路灯下泛着幽光,正是暗阁的人。为首的男人梳着油亮的背头,手里把玩着把折叠匕首,刀刃开合间发出“咔嗒”声,像在给即将到来的打斗打节拍。
林北摸了摸脸上的银色面具,指腹蹭过冰凉的矿脉纹路。他知道这些人不好惹——父亲的日记里写过,暗阁的杀手都是“用手术刀练杀人术”的疯子,讲究精准和效率,比赵家那群只会抡钢管的混子危险十倍。
“你们老板是谁?”林北故意粗着嗓子问,同时悄悄往左侧的垃圾堆挪了挪。那堆垃圾里插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是刚才打架时被混混们遗落的,此刻正斜斜地指着天空,像根歪脖子的救命稻草。
油头男轻笑一声,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林先生没必要知道这么多,跟我们走一趟就好。哦对了,”他突然凑近两步,声音压得很低,“你父亲让我们带句话——‘矿灯该换电池了’。”
林北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句暗号的意思是“处境危险,速离”,是父亲教他的最后一句暗号,除了他们父子,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难道面具人说的是真的?父亲真的在暗阁?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油头男突然动了。那把折叠匕首像道寒光,直刺林北的咽喉,角度刁钻得像是量着血管位置来的。这速度比猛虎的拳头快三倍,比矿道里突然坠落的石块还猝不及防。
“来得好!”
林北猛地矮身,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出去,后背擦过垃圾堆的馊水,溅起的脏东西糊了他一脖子。但他没时间恶心——左手已经抓住了那根锈钢管,借着前冲的力道猛地回身,钢管带着风声横扫出去,精准地砸在油头男的手腕上。
“当啷!”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油头男闷哼一声,捂着手腕后退两步,看林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愕:“你竟然懂‘矿道格斗术’?”
“拜你‘老板’所赐。”林北握着钢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父亲的日记里记载过这种格斗术,是当年矿工们为了对抗矿霸发明的,讲究在狭窄空间里用最快速度制敌,招式狠辣直接,招招瞄准关节和要害。
另外两个暗阁杀手见状,立刻呈夹击之势围上来。左边的家伙掏出根甩棍,“啪”地一声甩开,棍身漆黑,看着就分量十足;右边的则是空着手,但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指缝里隐约露出金属光泽,像是戴着指虎。
“一起上!”油头男怒吼一声,忍着腕痛冲上来,右脚直踹林北的膝盖,招式比刚才的匕首更狠。
林北不退反进,突然将钢管往地上一插,借着反作用力腾空跃起,左脚精准地踩在油头男的膝盖内侧——这是矿工们卸力的技巧,专门对付挥镐时的反冲力,此刻用在人身上,效果拔群。
“咔嚓”一声脆响,油头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膝盖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整个人抱着腿倒在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西装。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持甩棍的杀手已经冲到跟前,黑棍带着风声砸向林北的后脑勺。林北甚至能闻到棍身上的防锈油味,和矿洞里的液压机味道一模一样。
他猛地偏头,甩棍擦着耳朵砸在后面的砖墙上,震得墙面掉下来几块碎渣。借着这一砸的反震力,林北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右手握拳,用尽全力砸在他的肘关节上——这是矿道格斗术里的“卸镐式”,当年父亲用这招,能把卡住的矿镐硬生生卸下来。
“啊!”持甩棍的杀手惨叫着松开手,整条胳膊软软地垂下来,显然是脱臼了。林北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转身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这家伙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在垃圾堆上,溅起的馊水比刚才还高。
剩下那个戴指虎的杀手终于冲上来,拳头带着破空声,直取林北的面门。指虎上的金属光泽在路灯下闪得人眼花,要是被打实了,估计能把面具都打穿。
林北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矿道里最可怕的不是塌方,是看不清的暗坑。”眼前这家伙的步法看着稳健,实则每步都踩在排水沟的边缘,重心虚浮得很——这是典型的“表演型格斗”,好看不实用。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假装躲避不及,胸口露出个空当。戴指虎的杀手果然上钩,拳头猛地变向,直取他的胸口,招式变快了至少两倍。
就在拳头即将击中的瞬间,林北突然侧身,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对方的手腕顺势一拧,同时左手按住他的肩膀,膝盖猛地顶向他的肋骨——这是“撬石式”,当年用来撬开卡住矿车的巨石,力道大得能让三吨重的矿车移位。
“咔嚓!咔嚓!”两声脆响,先是手腕脱臼的声音,接着是肋骨断裂的闷响。戴指虎的杀手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倒下去,眼睛瞪得滚圆,显然是疼得失去了意识。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油头男压抑的呻吟声和远处渐远的警笛声。林北拄着锈钢管喘着气,后背的馊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流,又痒又臭,但他却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用父亲教的格斗术实战,原来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能在绝境里开出一条生路。
“你到底是谁……”油头男看着满地狼藉,终于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眼前这戴面具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需要“请”走的羔羊,而是头藏着利爪的狼!
林北没理他,弯腰捡起那把折叠匕首,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匕首的刀柄上刻着个微小的“矿”字,和父亲那把用了十年的矿刀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面具人的话——“你父亲还活着,就在暗阁”。现在看来,这话十有八九是真的。这些暗阁杀手的招式里,隐约能看到矿道格斗术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阴狠,像是被人刻意改造过。
“回去告诉你老板。”林北用匕首挑起油头男掉在地上的通讯器,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冷得像矿洞深处的风,“想谈条件,让他亲自来。还有,”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别再用我父亲的名义做事,脏。”
说完,他转身没入更深的黑暗。锈钢管被他随手扔进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像是在为这场短暂的打斗敲下休止符。
走出巷子时,他抬头看了眼夜空。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露出半轮残月,像极了矿道里那盏忽明忽暗的旧矿灯。林北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突然觉得这冰冷的金属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他不再是那个只想查明真相的大学生,从今晚开始,他要主动走进这片黑暗,把父亲从里面捞出来。
至于赵家?不过是这条路上必须踢开的绊脚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