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格斗场的通风管道里,林北正像只巨型蟑螂般匍匐前进。鼻尖萦绕着铁锈与汗臭混合的怪味,耳边是金属管道被擂台上的欢呼声震出的嗡鸣——这场景荒诞得像场劣质科幻片,尤其是当他从管道缝隙往下看时,正好撞见拳王“猛虎”正对着镜头龇牙咧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条即将蜕皮的蟒蛇。
“这蠢货注射的剂量够毒死三头大象了。”林北对着微型耳机低声吐槽,耳机那头传来王胖子咋咋呼呼的声音:“林兄稳点!通风系统的图纸我可是花了三百万买的,别真把自己卡成腊肉!”
三分钟前,林北刚把苏清月送回学校,转身就被王胖子的人堵在巷口。那辆骚包的红色越野车后备箱里,不仅躺着套改装过的侍应生制服,还有套能屏蔽金属探测的贴身软甲——看来这位“江城消息通”早就把剧本写好了。
“记住,出场时要多怂有多怂,最好摔个狗吃屎。”王胖子的声音混着啃鸡腿的咔嚓声,“赔率已经炒到1:100了,等会儿你赢了,咱们哥俩分分钟暴富!”
林北没接话,注意力全在管道下方的监控探头。他像只精准计算过角度的壁虎,每次移动都恰好避开红外感应区,动作轻盈得不像个一米八的壮汉——这得归功于父亲教的“矿道潜行术”,当年在坍塌事故中,正是靠着这套身法,父亲才从埋了七个人的矿洞里爬了出来。
“还有三十秒!”王胖子突然拔高音量,“赵峰那孙子就在VIP包厢,正搂着嫩模喝香槟呢,你可得给我往死里揍……”
耳机里的絮叨戛然而止,因为通风管的检修口突然被林北一脚踹开。他像颗被空投的炮弹,正好落在擂台侧面的通道里,落地时还故意趔趄了一下,手里的托盘“哐当”掉在地上,摔出个滑稽的响。
通道口的两个保安差点笑喷。其中个络腮胡用橡胶棍捅了捅他的后背:“哪来的菜鸟?吓得尿裤子了?”
林北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吓得说不出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调整呼吸,让心率稳定在每分钟六十次,这是矿道格斗术里“静如磐石”的要诀。
“下一场,新人‘影子’,对阵拳王‘猛虎’!”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炸响,带着煽动性的嘶吼,“让我们看看这只不知死活的羔羊,怎么被猛虎撕碎!”
全场爆发出哄堂大笑,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口哨声。林北低着头走上擂台,聚光灯照得他睁不开眼,台下观众的脸模糊成一片扭曲的色块,像极了父亲日记里描述的“矿难前的幻象”。
“哟,这小子还戴面具?”VIP包厢里,赵峰把香槟杯往桌上一墩,镜片后的眼睛闪着阴狠的光,“是怕被打烂脸认不出来吗?”
他身边的保镖低声道:“少爷放心,‘猛虎’今天的剂量加了三成,保证把这小子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擂台上,拳王“猛虎”正对着林北捶胸顿足,肌肉虬结的胳膊上青筋暴起,瞳孔里布满血丝,嘴角甚至挂着可疑的白沫——这哪是注射了违禁药,分明是被喂了兴奋剂和致幻剂的混合体,跟条失控的疯狗没两样。
“杀!杀!杀!”台下的观众像被点燃的汽油桶,疯狂地挥舞着赌票,看林北的眼神就像在看块即将被碾碎的饼干。
林北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的目光扫过全场。他注意到东南角的摄像头角度有些刁钻,西南角的射灯有根线路接触不良,还有……拳王猛虎的左脚脚踝,比右脚肿了至少半寸,落地时重心明显不稳——这是长期超负荷训练留下的旧伤,也是矿道格斗术里最忌讳的“死穴”。
“叮!”
比赛开始的铃声响起,猛虎像颗被发射的炮弹,嘶吼着扑了过来。他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砸向林北的面门,拳头上的老茧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光看这力道,就能把普通人的头骨打成豆腐渣。
林北却突然矮身,像颗滑溜溜的泥鳅,贴着猛虎的胳膊滑了过去。这动作看似狼狈,却精准地避开了拳锋,同时右手食指在猛虎的腋下轻轻一挑——这是矿道里用来对付发狂骡马的技巧,能瞬间麻痹对方的肌肉群。
猛虎的拳头突然顿了半秒。就这半秒的迟疑,让他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差点一头栽倒在擂台上。台下的哄笑声顿时小了些,连赵峰都皱起了眉头:“这小子耍的什么花招?”
猛虎显然被激怒了。他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突然一个扫堂腿踢向林北的膝盖——这招阴狠毒辣,明显是想废了对手。
林北却像提前预判到般,猛地向后跃起,同时左脚在猛虎的脚踝上轻轻一踩。这一脚用了巧劲,正好踩在对方旧伤的位置,力道不大,却像根针戳进了气球。
“嗷!”
猛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呼,左腿瞬间软了下去,庞大的身躯“咚”地一声跪倒在擂台上,震得整个擂台都在晃。台下的观众彻底懵了,连主持人都忘了念稿子,全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林北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猛虎。他能看到对方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旧伤被触发后,药物带来的亢奋正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剧痛。
“你……你是……”猛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
林北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当年矿难时,有个姓孟的安全员救过我,他的脚踝被落石砸伤,走路总往左边歪……”
就在这时,猛虎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捂着胸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猛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摔在擂台上,再也没了动静。
全场死寂。
几秒钟后,才有个裁判哆哆嗦嗦地跑上擂台,探了探猛虎的鼻息,突然脸色煞白地大喊:“拳王……拳王昏厥了!”
“哗——”
全场像炸开的油锅,尖叫声、咒骂声、赌票被撕碎的声音混在一起,乱成一团。赵峰猛地站起来,酒杯里的香槟洒了一身都没察觉,失声喊道:“不可能!他怎么会昏厥?!”
林北摘下脸上的面具,随手扔在地上。他走到猛虎身边,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矿道里的债,总要有人还。”
说完,他转身走下擂台,任凭身后的混乱如何发酵,脚步始终平稳。通道口的保安想拦他,却被他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那眼神里的冷意,比矿洞深处的冰棱还让人胆寒。
走出格斗场,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林北掏出手机,给王胖子发了条短信:“钱打到这个账户。”然后拉黑了这个号码。他知道,从今天起,“炼狱”格斗场会多一个新传说,而赵家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林北抬头看了眼月亮,突然觉得父亲离自己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