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冲进大学宿舍楼时,拖鞋跟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宿管阿姨从值班室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没织完的毛线:“小林?这都半夜了,你穿个拖鞋瞎蹿啥?”
“王姨,苏清月在吗?”林北的声音劈了叉,额前的碎发滴着水——刚才为了抄近路,他直接从人工湖的石墩上跳了过来,裤脚还在往下淌水,活脱脱一只落汤鸡。
宿管阿姨眯起眼打量他:“苏同学半小时前就回宿舍了,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往女生宿舍方向努了努嘴,“刚才有辆黑色面包车停在楼下,下来几个戴墨镜的,瞅着就不是好东西。”
林北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瞥了眼女生宿舍三楼的窗口,苏清月宿舍的灯亮着,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更要命的是,二楼晾衣绳上的T恤无风自动,幅度诡异得像是被人用线牵着——那是狙击手伪装的常用手法,通过衣物晃动掩盖瞄准镜的反光。
“王姨,借您的手电筒用用。”林北突然扯开嘴角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刚才跳湖时,眼镜掉水里了,得回去找找。”
宿管阿姨被他逗乐了:“你这孩子,多大了还玩跳湖?”她转身去拿手电筒,没注意到林北的右手正按在手机背面,飞快地敲出一串摩斯密码——那是父亲教他的紧急信号,三短一长代表“危险,勿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清月的回复:“收到,窗帘角有红点。”
林北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窗帘角的红点,是狙击手的激光瞄准器。暗阁的人比他想象的更狠,竟然敢在大学宿舍动手,这是算准了他会投鼠忌器。
“谢王姨。”林北接过手电筒,转身往人工湖走,脚步看似随意,余光却扫过宿舍楼对面的香樟树。第三个树杈上有片异常的阴影,形状像把加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那是M24狙击步枪的典型轮廓,有效射程800米,足够在这片区域覆盖所有逃生路线。
他故意绕到路灯照不到的暗处,手指在手机上飞速操作。江城大学的校园监控系统是他兼职时帮信息中心维护过的,后台密码还存在他的云笔记里。屏幕上跳出监控画面,果然在女生宿舍西侧的围墙外,拍到了赵峰那辆骚包的玛莎拉蒂,车旁站着四个穿黑西装的壮汉,手里都揣着家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北冷笑一声。赵峰的人是来闹事的,暗阁的狙击手是来“捡漏”的,而他这个“猎物”,偏要当回捅黄雀窝的石头。
他打开校园广播的后台权限——这是上次帮广播台修设备时留的后门。午夜十二点的校园广播突然响起,不是甜美的晚安曲,是矿道里用来警示的警报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呜——呜——呜——”
宿舍楼里瞬间炸开了锅。学生们纷纷探出头查看情况,三楼苏清月宿舍的灯突然熄灭,紧接着,对面香樟树上的阴影动了——狙击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乱了节奏,瞄准镜的红点从窗帘上消失了。
“就是现在!”林北猛地冲向女生宿舍,拖鞋在地上滑出半米远,差点把自己绊倒。这狼狈的模样落在赵峰的人眼里,更像是慌不择路的逃窜。
“那小子来了!”围墙外的壮汉们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刀疤脸手里甩着铁链,笑得一脸狰狞,“赵少说了,卸他一条腿,赏十万!”
林北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把拖鞋脱了,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他活动了下脚踝,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神里的慌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就像矿道里准备引爆雷管的爆破手,每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
“十万?”林北笑了,声音在警报声里显得格外清晰,“赵家就这点家底?”
刀疤脸被噎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给我上!”
铁链带着风声抽向林北的膝盖,这一下要是打实了,腿骨绝对粉碎性骨折。但林北的动作比铁链更快,他像只泥鳅般滑到刀疤脸身侧,左手抓住铁链的末端,右手顺着铁链向上一滑,食指精准地戳在对方的腋窝——这是矿道格斗术里的“卸力点”,能瞬间让整条胳膊失去力气。
“哎哟!”刀疤脸惨叫一声,铁链“哐当”落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北的膝盖已经撞在他的裆部,这记阴狠的招数让壮汉瞬间弓成了虾米,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其余三人懵了。他们没见过这么打架的,不讲章法,却招招致命,像头没受过训练的野兽,偏偏每次扑咬都精准得可怕。
“一起上!”有人喊了一声,三根钢管同时砸向林北的后背。
林北突然矮身,抓起地上的铁链猛地向后一甩。铁链像条活蛇,缠住了最左边那人的脚踝,他顺势一拉,对方顿时失去平衡,手里的钢管脱手飞出,正好砸在中间那人的额头上,当场开了瓢。
最后一个壮汉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想跑,却被林北甩出的拖鞋砸中后脑勺——那只沾着泥的塑料拖鞋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他愣神的功夫,林北已经冲到他面前,手肘在他胸口轻轻一撞。这看似轻柔的动作,却让壮汉像被卡车撞了似的,倒飞出去撞在围墙上,滑落在地时已经没了声息。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赵峰派来的四个壮汉,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林北捡起地上的铁链,慢悠悠地走向围墙外的玛莎拉蒂,车窗里,赵峰的脸白得像纸。
“赵少爷,”林北敲了敲车窗,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的人质量不行啊,要不换你亲自上?”
赵峰哆嗦着摸出手机,似乎想叫人,却被林北一把夺过,扔到了人工湖里。“别费劲了,”林北的声音冷了下来,“告诉你爸,十年前矿道里的账,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就在这时,香樟树上的阴影再次移动,狙击镜的红点悄无声息地落在林北的后心。暗阁的狙击手显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林北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身冲向玛莎拉蒂,猛地拉开车门把赵峰拽了出来,用铁链捆住他的脖子,将他挡在自己身前。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狙击手根本来不及调整角度,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变成了“人质”。
“暗阁的朋友,”林北对着香樟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去,“想狙我?先问问赵少爷的命值不值。”
树杈上的阴影僵住了。狙击手知道,这次失手了。这个林北不仅身手诡异,心思更是缜密得可怕,竟然能在混战中察觉到他的存在,还能瞬间找到挡箭牌——这根本不是猎物,是个披着羊皮的猎人。
警报声还在响,越来越多的学生和保安往这边聚集。林北看了眼被吓得尿裤子的赵峰,嫌恶地皱了皱眉,像扔垃圾似的把他推到保安怀里:“这人涉嫌非法入校,图谋不轨,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人工湖,光着脚踩在草坪上,背影很快融入夜色。没人知道,这个刚才还在混战中所向披靡的年轻人,此刻正弓着腰,像条鱼般钻进湖底的排水管道——这是他早就勘察好的退路,从这里能直达校外的护城河,避开所有监控。
管道里又黑又臭,林北却走得很稳。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矿道里最危险的不是坍塌,是慌乱。只要稳住心神,总能找到出口。”
当他从护城河的另一端钻出水面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北甩掉头上的水草,看着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场悄然的退场,只是开始。暗阁、赵家,所有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该尝尝被猎手盯上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