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场的赌徒们发现,最近的空气里都飘着股诡异的味道。往常用来吹嘘的“猛虎一拳KO对手”录像带被人用烟头烫了七个窟窿,赔率显示屏上“影子”的名字后面,破天荒地出现了“封盘”二字,连门口卖烤红薯的大爷都知道——有个戴面具的年轻人,把地下世界的规矩给掀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蹲在格斗场后巷的垃圾堆旁,对着块发霉的面包发愁。林北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昨晚从排水管道爬出来时,钱包和手机都掉进了护城河,现在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双沾满泥点的帆布鞋——也正是这双鞋,成了暗网热议的“铁证”。
“哥们儿,要烟吗?”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黄毛凑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敬畏。他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那段模糊的视频:光着脚的林北从管道里钻出来,镜头拉近,能清晰看到他右脚鞋跟处的三角形磨损——和擂台上“影子”的战靴一模一样。
林北没接烟,只是把面包掰了一半递过去。黄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嘴里不停念叨:“我就知道是你!那天你从通风管掉下来时,我就觉得你走路姿势特别——”他突然卡住,好像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往嘴里塞面包。
林北挑眉:“你看见我从通风管下来?”
黄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又忍不住点头:“就瞟了一眼!真的就一眼!”他压低声音,“王胖子疯了,现在到处找你,说要跟你三七分账——他三你七!”
“他倒真敢开口。”林北笑了。他想起那个啃着鸡腿指挥作战的胖子,突然觉得这地下世界的荒诞程度,比矿道里的瓦斯爆炸还离谱。
这时,巷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簇拥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男人拄着根镶金的拐杖,拐杖头是只张着嘴的虎头——正是“炼狱”格斗场的老板,人称“虎爷”。
黄毛吓得差点把面包吞下去,拉着林北就想躲:“是虎爷!他肯定是来找你麻烦的!”
林北却站着没动。他注意到虎爷的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裤管下隐约露出钢板的轮廓——这是粉碎性骨折后的典型症状,和当年父亲从矿道里被抬出来时一模一样。
“影子先生,”虎爷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他示意手下退开,单独走到林北面前,“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林北挑眉:“虎爷有事不妨直说。”
“请你再上一次擂台。”虎爷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有人开价五百万,要跟你打一场。”
林北笑了:“你觉得我像是缺五百万的人?”
“对方是‘暗阁’的人。”虎爷的声音压低了些,拐杖头的虎头在阴影里闪着冷光,“他们说,只要你敢应战,就告诉你十年前矿道里的真相。”
这句话像颗炸雷,在林北耳边轰然炸响。他盯着虎爷的眼睛,试图从那浑浊的瞳孔里找到谎言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恐惧——就像矿工在黑暗中看到矿灯熄灭时的眼神。
“好,我应战。”林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虎爷明显松了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个密封的信封:“这是对方给的定金,五十万。比赛定在明晚九点,对手……是个女人。”
“女人?”林北愣住了。
“一个很能打的女人。”虎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暗阁的人说,她用一根绣花针,就能刺穿三厘米厚的钢板。”
这下连林北都觉得离谱了。他想起父亲工具箱里那些磨得锃亮的钢钎,突然觉得这地下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回到临时借住的黄毛家,林北拆开了那个信封。里面除了五十沓现金,还有张打印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根银针,正对着镜头微笑,笑容甜美得像颗裹着剧毒的糖。
“她叫‘毒针’,”黄毛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打了个哆嗦,“听说她之前是给人做针灸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暗阁的杀手……”
林北没说话。他用指尖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睛里藏着些熟悉的东西——像矿道壁上那些看似普通,却能瞬间夺走性命的裂缝。
第二天晚上,“炼狱”格斗场座无虚席。观众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个个脸上都写着兴奋和期待。VIP包厢里,王胖子正拿着个望远镜东张西望,嘴里不停念叨:“林兄啊林兄,你可千万别出岔子,哥哥我还等着靠你发财呢!”
而在他隔壁的包厢里,陈先生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金丝眼镜。他身边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把玩着根银针,正是照片上的“毒针”。
“记住,别打死他。”陈先生把擦好的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冷光,“老板要活的。”
“放心,”毒针的声音像羽毛搔过皮肤,“我会让他尝够滋味再认输的。”
这时,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炸响:“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不败神话——影子!”
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林北戴着面具从通道里走出来,步伐平稳地踏上擂台。他刚站定,对面的通道里就响起一阵骚动,毒针穿着高开叉的旗袍,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手里的银针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观众们瞬间沸腾了。没人见过这样的格斗场面——一边是穿着侍应生制服的神秘面具人,一边是风情万种的旗袍美人,这组合比马戏团的老虎钻火圈还让人兴奋。
“影子先生,”毒针的高跟鞋在擂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走到林北面前,突然踮起脚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父亲是谁。”
林北的身体猛地一僵。
“想知道真相吗?”毒针的笑容更加甜美,银针突然刺向林北的咽喉——快得像道闪电!
林北的反应更快。他猛地向后仰身,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避开银针的同时,右手闪电般抓住毒针的手腕。这一抓用了七分力,正好掐在她手腕的麻筋上,银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全场发出一阵惊呼。谁也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女人出手如此狠毒,更没想到影子的反应快到离谱。
毒针显然没料到林北能避开这一击,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左手突然抽出藏在旗袍开叉里的短刀,直刺林北的心脏!
林北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他抓着毒针手腕的手猛地一拧,同时身体向左侧旋转,用膝盖精准地顶在她的肘关节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毒针的短刀脱手飞出,整条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脸色瞬间惨白。
林北没有停手。他记得父亲说过,对付毒蛇,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打断它的七寸。他抓着毒针受伤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抡了起来,重重地摔在擂台上。
“说!矿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北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带着冰冷的怒火。
毒针却突然笑了,她从嘴里吐出个微型胶囊,胶囊在地上滚了两圈,冒出阵阵白烟:“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白烟越来越浓,很快笼罩了整个擂台。林北屏住呼吸,试图抓住毒针,却只抓到一把空荡荡的旗袍。当烟雾散去时,擂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毒针和那根银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有观众反应过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旗袍美人,像阵烟似的消失了,而他们的英雄“影子”,依旧站在擂台上。
“影子!影子!影子!”
欢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连虎爷都忍不住拄着拐杖站起来鼓掌。只有林北知道,这不是胜利——暗阁就像条毒蛇,已经亮出了獠牙,而他离真相,似乎还隔着厚厚的矿道岩壁。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父亲当年在矿道里的工作证,工作证背面用红笔写着个地址——江城郊区,废弃的七号矿洞。
林北握紧了手机,面具下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他知道,是时候去亲自揭开那些尘封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