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龙穴
老鬼拽着林北钻进巷子深处的排水管道时，林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老家伙的裤腿还在往下淌血——刚才警笛声响起时，巷口那几个面罩人扔出的短刀擦着他的小腿过去，划开了道半尺长的口子。
“你他娘的倒是走快点！”老鬼回头骂了句，金牙在手机手电筒的光线下闪得像颗LED灯泡，“等赵家的人追上来，咱俩就得在局子里过年了！”
排水管道里弥漫着一股馊水味，脚下的积水没到脚踝，混着不明物体的黏液，踩上去黏糊糊的。林北攥着那半块龙纹玉佩，掌心的温度把玉佩焐得发烫，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是刚才二叔塞给他时，特意按在他手心的力度，像是在传递某种密码。
“龙穴到底在哪儿？”林北的声音被管道的回声放大，震得耳朵嗡嗡响。他想起爷爷日记里的地图，标记的位置明明是片拆迁区，可刚才二叔喊的“龙穴”，却像是个具体的建筑。
老鬼突然停住，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裹着半截蜡烛和一盒火柴。“咔哒”一声，橘黄色的火苗窜起来，照亮了他渗着血的裤腿和龇牙咧嘴的脸：“你爷爷没告诉你？龙穴就是前清那时候的档案馆，后来改成了赵氏集团的仓库——那孙子辈的东西，现在归赵山河管。”
林北的脚步猛地顿住，积水被踩得溅起水花。赵家？爷爷日记里反复提到的“蛇吞龙”，难道指的就是赵家吞掉了本该属于林家的东西？
“别愣着了！”老鬼用蜡烛照着墙壁，上面布满了涂鸦，其中一个歪歪扭扭的“拆”字被人用红漆圈了起来，旁边还画着个简笔画的龙头，“从这儿爬上去，出口就在档案馆后墙。”
那是个半开的检修口，锈迹斑斑的铁盖被人用钢筋撬起条缝。林北托着老鬼的腰往上推，老家伙爬上去时疼得龇牙咧嘴，金牙咬得咯吱响：“他娘的赵山河，当年要是敢跟你爷爷硬碰硬，也不至于用炸药炸档案室——”
“你说什么？”林北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老鬼的下巴上，把他脸上的褶子照得像张老树皮。
老鬼的脸色突然变了，像是不小心漏了嘴的小孩，支支吾吾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这是你爷爷托我保管的，说等你找到龙纹玉佩再给你。”
林北接过牛皮本时，指尖触到封面的烫金字体——《潜龙计划实录》。翻开第一页，爷爷苍劲的字迹映入眼帘：“民国三十七年，龙纹玉佩一分为二，蛇形半块藏于档案库，龙形半块由林家世代保管……”
蜡烛的火苗突然晃了晃，老鬼突然拽着他往阴影里躲：“有人！”
档案馆的后墙爬满了爬山虎，枯黄的藤蔓在月光下像无数只爪子。林北和老鬼缩在排水管出口的阴影里，看着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仓库正门走出来，为首的那人梳着油亮的大背头，手里把玩着串紫檀手串——正是赵家现任的掌权人，赵山河的侄子赵峰。
“叔，您说那玉佩真在这儿？”一个跟班模样的人哈着腰问，“这破仓库都搜了八遍了，连老鼠洞都没放过。”
赵峰啐了口唾沫，手串被他捻得哗哗响：“我叔当年炸档案室的时候，亲眼看见林老头把个铁盒子锁进了三号柜。现在林默那叛徒冒出来，十有八九是冲着这个来的——给我盯紧了，今晚要是丢了东西，你们仨就去喂鳄鱼！”
林北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炸档案室？爷爷的日记里只写着“档案库走水”，原来竟是赵家动的手。他悄悄摸出手机，调成录音模式塞进口袋，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刚才老鬼发给他的档案馆平面图上，三号柜在最深处的密室，需要钥匙和指纹双重验证。
“走了。”赵峰转身时，手腕上的表反射出冷光，“明早集团董事会，我得回去准备材料——对了，把警队那几个‘朋友’叫过来巡逻，动静越大越好，吓跑那些不长眼的。”
等人走远了，老鬼才从怀里摸出根铁丝，冲林北挤了挤眼：“看见没？这就是赵家的规矩，能用抢的绝不用买的。”他三两下撬开仓库后墙的小门，铁锈簌簌往下掉，“当年你爷爷就是在这儿被他们堵了个正着，要不是我拉着他从排水管道跑……”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阳光板的屋顶破了好几个洞，月光从洞里漏下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一排排铁架上堆着蒙着白布的箱子，上面用红漆写着“民国档案”，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蜘蛛网。
“三号柜在哪儿？”林北的手电筒扫过墙壁，突然停在一个嵌在墙里的铁柜上——那柜子比旁边的档案架高出半截，柜门上雕刻着缠枝莲纹，正中央是个龙头形状的锁孔，与他手里的玉佩严丝合缝。
老鬼突然吹灭蜡烛，掏出个微型手电筒：“别用强光！这仓库装了红外感应，赵家的人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他从口袋里摸出副手套戴上，指尖在铁柜的锁孔周围敲了敲，“你爷爷当年在这儿留了暗门，得用玉佩……”
林北把龙纹玉佩按进锁孔，冰凉的玉石触到金属的瞬间，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铁柜侧面的墙壁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个半人高的密室，里面摆着个褪色的木盒，上面刻着“潜龙”二字。
就在林北伸手去拿木盒的瞬间，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正门。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阳光板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爷爷日记里画的“蛇鳞”。
“他娘的！”老鬼往密室里缩了缩，掏出把短刀，“赵峰这孙子玩阴的！”
林北却盯着木盒里的东西出神——除了一叠泛黄的文件，还有张黑白照片：年轻的爷爷穿着中山装，身边站着个眉眼熟悉的男人，正是刚才在巷口摘下面罩的二叔。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行字：“北儿，当你看到这张照片时，爷爷已经在龙穴等你了。”
“等你？”林北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爷爷的脸，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眼神，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找到这里，“难道爷爷……”
密室的墙壁突然传来震动，外面传来赵峰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笑：“林北，别躲了！这仓库的地基下埋着炸药，你要是不把玉佩交出来，咱们就一起给你爷爷陪葬！”
老鬼突然抓住林北的手腕，他的手在抖，金牙咬得咯咯响：“你爷爷当年说过，龙穴的钥匙不止玉佩……”他指着木盒底层的暗格，“这里面肯定有东西！”
林北掀开暗格，里面躺着枚青铜钥匙，上面刻着条蛇，蛇头正好咬住自己的尾巴——那是爷爷日记里画的“衔尾蛇”，象征着循环往复的时间。
“这是……”
“档案室的备用钥匙！”老鬼突然拽着他往密室深处钻，“后面有地道通往后山！”
警笛声越来越近，仓库的铁门被撞开，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北攥着青铜钥匙和那半块玉佩，跟着老鬼钻进地道时，突然回头看了眼那木盒——里面的文件上，“潜龙计划”四个字被红笔圈着，下面写着一行小字：“目标：赵氏集团核心账户……”
地道里的空气又冷又潮，老鬼的呼吸越来越沉，小腿的伤口在黑暗中散着血腥味。林北突然想起二叔最后喊的那句话：“蛇吞龙不是吞掉龙，是蛇护住龙！”
护住龙……难道二叔一直在暗中保护爷爷留下的秘密？
“前面就是出口了。”老鬼的声音带着喘息，“出去后往东边跑，那里有我的人——”
他的话突然断在喉咙里，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光线在地道壁上疯狂晃动。林北低头，看见把匕首从老鬼的胸口穿出来，刀柄上刻着个蛇头，与二叔手腕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老鬼！”林北伸手去扶，却被他猛地推开。
老鬼的金牙咬得嘴唇淌血，他指着地道出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别……信……”
匕首被猛地抽走，老鬼的身体软倒在地，最后看林北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林北抬头，看见地道口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手里握着带血的匕首，手腕上的蛇形纹身在从出口透进来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是二叔。
“你……”林北的声音在发抖，掌心的玉佩像是突然变成了冰块。
二叔摘下兜帽，眼角的疤痕在阴影里若隐若现。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青铜钥匙，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拾起一件珍宝：“你爷爷说过，只有真正的‘潜龙’，才能看懂蛇吞龙的真相。”
警笛声突然在地道出口炸响，红蓝灯光把二叔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他把钥匙塞进林北手里，推了他一把：“快走！去赵氏集团的地下金库，钥匙能打开‘龙巢’——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林北被推得踉跄着冲出地道，回头时，只看见二叔转身走向老鬼的尸体，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寒光。
山风灌进衣领，带着深秋的凉意。林北攥着青铜钥匙和龙纹玉佩，站在半山腰的树林里，看着远处档案馆的方向亮起火光——赵峰果然炸了仓库。
他摸出手机，点开刚才的录音，赵峰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当年炸档案室的时候，亲眼看见林老头把个铁盒子锁进了三号柜……”
原来如此。
爷爷根本没在龙穴等他，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赵家灭口。所谓的“潜龙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而二叔，就是那个推着他跳进陷阱的人。
林北握紧了拳头，青铜钥匙的棱角嵌进肉里，渗出血珠。他想起老鬼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想起二叔眼底深藏的寒意，突然明白爷爷说的“蛇吞龙”——蛇从来不是在护龙，而是在等龙自己钻进蛇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