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拽断实验室备用电源的瞬间，整座防空洞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啤酒瓶——应急灯疯狂闪烁，玻璃器皿的碎片在气流中打着旋，老茶那具还没凉透的尸体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顺着通风管道走！”林北扯开消防栓，把水带一头塞进苏清月手里，“出口在体育馆后巷，记得把芯片藏好——”话没说完，洞口已经传来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声响，手电筒的光柱像毒蛇似的钻进来，在岩壁上划出惨白的轨迹。
苏清月攥着水带的手指泛白，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最终只挤出句“你小心”。林北看着她钻进通风口时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玻璃，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遇见她时，她正蹲在地上捡被风吹散的书页，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砰！”
爆破装置炸开铁门的冲击波掀得林北撞在操作台后，他反手捞起老茶掉在地上的消音手枪，借着硝烟味的掩护滚到观察窗下。外面的脚步声杂乱却有序，能听出至少有十个人，而且穿的是军用作战靴——这不是暗阁的杂兵，是受过正规训练的精锐。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扩音器的声音在防空洞里回荡，带着电子合成的失真感，“你已经被包围了！”
林北突然笑了。他扯下实验服下摆缠在手上，抓起半截断裂的金属试管，在掌心转了个圈。父亲的日记里写过，对付受过系统训练的对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打破他们的战术预期——就像当年在东南亚雨林里，他用一根藤蔓缴了三个雇佣兵的械。
第二波冲击来临时，林北没躲。他借着对方破门的惯性，像颗被弹射的炮弹撞进人群，手肘精准地磕在领头者的喉结上。那人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手里的微冲脱手飞向洞顶，子弹打在岩壁上迸出火星，反而照亮了林北嘴角的冷笑。
“编号07，目标失去战斗力！”耳麦里传来同伴的通报，剩下的人立刻呈战术队形散开，黑洞洞的枪口织成火力网。林北却像抹影子似的贴着墙根滑到角落，抓起地上的消防斧，在对方换弹匣的间隙甩出——
斧柄精准地砸在最左侧那人的手腕上，手枪落地的瞬间，林北已经欺身而上，借着他踉跄的身体作掩护，左手锁住身后那人的持枪臂，右手抄起地上的碎玻璃，快如闪电地划向他的颈动脉。
“停！”
扩音器里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林北的动作顿在半空，碎玻璃离那士兵的皮肤只有半寸。他这才注意到，这些人的制服袖口都绣着条银色小蛇——和老茶手腕上的刀疤形状一模一样。
“林北，别装了。”电子音突然切换成正常男声，带着种令人牙酸的油腻感，“我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要找赵家报仇。其实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林北猛地拧断手里那人的胳膊，在惨叫声中夺过他的手枪，“和一群连脸都不敢露的老鼠？”
“放肆！”那声音终于撕破伪装，“你以为凭你能掀翻赵家？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像根针戳中了林北的神经。他眼神骤冷，手里的手枪突然调转方向，子弹擦着说话人的藏身之处飞过，打在对面的岩壁上。回声还没散去，林北已经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在防空洞入口左侧的监控室里，距离这里大约三十米，中间隔着三道承重墙。
“看来你比你父亲聪明点。”那人似乎毫不在意，“但聪明没用，你现在就像瓮里的鳖——”
“嗡——”
实验室里的老式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最终定格在一张卫星地图上，江城的轮廓被红色线条圈出，几十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林北瞳孔骤缩——那是暗阁在江城的据点分布图，而这些红点，显然是冲着这里来的。
“看来老茶的信号生效了。”那人的声音带着得意，“再过十分钟，这里就会被夷为平地，你和苏振邦的秘密，都会变成灰烬。”
林北突然想起苏清月临走前塞给他的U盘，当时太匆忙没来得及看。他反手掏出插进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段视频——是苏振邦临死前录的，画面抖得厉害，能看到他胸口插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白大褂。
“如果看到这个，说明暗阁的人找到了我。”苏振邦的声音气若游丝，“记忆篡改技术的副作用是……会让被篡改者对特定频率的声波产生反应……频率数据在……在鼎底的夹层里……”
画面突然中断，变成一片雪花。林北立刻抓起地上的青铜鼎，手指在鼎底摸索，果然摸到块松动的金属片。撬开的瞬间，里面掉出个微型存储卡，还有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用图书馆的钟楼广播。”
“还在磨蹭什么？”监控室里的声音越来越近，“放弃吧，你逃不掉的！”
林北突然笑了。他将存储卡塞进兜里，抓起消防斧劈开通风管道的栅栏，回头看了眼被劫持的暗阁成员，突然抬手将青铜鼎掷了过去。鼎身撞在岩壁上碎裂的瞬间，林北已经钻进管道，只留下身后气急败坏的吼声。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林北像条泥鳅似的快速爬行，耳朵贴在管壁上分辨外面的动静。当听到“图书馆方向发现热源”的喊叫时，他突然用消防斧砸开侧面的格栅，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时踉跄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身处图书馆的古籍阅览室。月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书架的影子，像一道道沉默的墓碑。林北屏住呼吸，借着书架的掩护快速移动，突然撞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嘘——”
苏清月的声音带着颤，手里还攥着那枚芯片。她显然没走，而是绕了个圈又回来了。林北刚想责备她，就被她拽着躲到《四库全书》的展柜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在找鼎的碎片。”苏清月压低声音，“我刚才在通风管里听到的，说那是启动武器的钥匙。”
林北突然明白过来。暗阁想要的不是技术数据，是能用这技术当武器的开关。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指向十一点，距离整点报时还有十分钟——这是唯一的机会。
“跟我来。”林北拉起苏清月的手，在书架间穿梭。他的速度快得像风，那些厚重的古籍在他眼里仿佛变成了雨林里的灌木丛，每一步都踏在最隐蔽的路径上。苏清月被他拽着跑，风衣的下摆扫过书架，带起一阵旧书的香气。
钟楼的门锁早就锈死了，但这难不倒林北。他用消防斧柄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就开了。登上顶楼时，风突然变得很大，吹得苏清月的长发贴在脸上。林北没时间管这些，他迅速拆开墙上的广播设备，将存储卡插进去，调出那段频率数据。
“还有三分钟。”苏清月看着手表，声音发紧。
林北调试着设备，突然发现少了根连接线。他皱眉思索片刻，突然扯下自己的衬衫袖子，将里面的金属纤维抽出来，快速拧成一股线接在接口上。这是父亲教他的野外生存技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上。
“来了！”苏清月指着楼下，黑暗中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手里的手电筒像萤火虫似的闪烁。
林北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阵极其微弱的嗡鸣，像夏日午后的蝉鸣，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但效果却立竿见影——楼下的人影突然开始混乱，有人抱着头惨叫，有人互相攻击，原本整齐的队形瞬间溃散。
“这就是副作用？”苏清月目瞪口呆。
林北点点头，看着那些互相残杀的暗阁成员，眼神复杂。他突然注意到人群里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试图指挥混乱的局面，但当声波传到他附近时，他也突然捂着头蹲下身，手腕上的月牙疤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是他！”苏清月指着那人，“赵家的首席顾问！”
林北刚想细看，那人突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钟楼顶端。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北看到他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然后突然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他跑了！”苏清月急道。
“跑不掉的。”林北关掉广播，“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林北看了眼楼下横七竖八的人影，突然拽着苏清月钻进钟楼的储物间。里面堆满了旧钟摆和齿轮，林北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突然笑出声。
“笑什么？”苏清月不解。
“想起我爸以前总说，”林北擦掉脸上的灰尘，“最厉害的武器不是枪，是能让敌人自相残杀的智慧。”
苏清月看着他，突然也笑了。月光从气窗钻进来，照亮了两人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光芒。楼下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林北知道，这场和暗阁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