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挂在门楣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小周头也不抬地喊：“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买点什么？”话音未落，就被手机震得手一抖——顾客手里举着的不是购物篮，而是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是林北接受采访的照片。
“请问林北是不是在这里兼职啊？”顾客眼睛发亮，像发现了新大陆，“我从城西特意赶过来的，就想看看‘徒手退歹徒’的英雄工作的地方！”
小周刚想回话，旁边货架后突然钻出来七八个举着手机的人，有举着自拍杆的网红，有揣着笔记本的学生，还有扛着摄像机的本地电视台记者。一瞬间，小小的便利店被挤得水泄不通，货架上的泡面盒被碰得噼里啪啦往下掉。
“让一让让一让！”张叔举着个扩音喇叭挤进来，喇叭里传出他中气十足的吆喝，“都别挤！想买东西排队，想打听林北的事……先买瓶水！”他边说边往人群里塞矿泉水，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菊花——这几天店里的营业额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连临期的面包都被抢空了。
角落里，几个兼职同事缩在货架后面，偷偷扒着手机屏幕。
“你们看这个群没？”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戳了戳屏幕，群名叫“便利店生存互助组”，里面正刷着99+的消息。最新一条是凌晨三点发的，来自备注“夜班老王”：“刚看到暗阁的悬赏令，找林北的下落，给十万块。”下面跟着个龇牙笑的表情。
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被店长听见又要挨骂！”她划着屏幕，手指停在一张截图上——那是赵峰手下发的消息，说“找到林北的行踪直接报坐标，后果不用管”，后面还附了张模糊的照片，背景是格斗场门口，一个穿着黑帽衫的人正举着手机偷拍。
“这头像……”黄毛男生突然压低声音，“是不是跟那天来店里问林北排班表的人很像？就那个总戴口罩的，说自己是林北的远房表哥。”
眼镜女生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群里那个发悬赏令的账号，头像正是一只叼着匕首的乌鸦，和那天偷拍者手机壳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货架的阴影落在他们脸上，明明是大白天，几人却觉得后颈发凉。
“你们说……”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小声说，“林北突然辞职，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她翻出林北昨晚发的消息：“东西放储物架第三层了，工资不用结，谢谢。”没有解释，没有告别，像他突然出现在店里时一样突兀。
这时，风铃又响了，苏清月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西装的人。她一眼就瞥见了货架后的几人，眼神在他们手机屏幕上顿了顿，随即扬起声音：“张叔，这是工商的同志，来做个登记——最近客流量大，消防安全可得注意。”
穿西装的人刚拿出登记表，人群里突然有人喊：“快看最新新闻！赵氏集团股价又跌了！说是林北爆出他们偷税漏税的证据！”
顿时，店里像炸了锅。有人掏出手机刷财经新闻，有人举着摄像机往货架后挤，黄毛男生手忙脚乱地藏手机，却不小心把群聊消息点成了外放——“暗阁的人说，谁能把林北引到码头仓库，给五十万。”
空气瞬间安静。
苏清月放下文件，目光扫过僵在原地的同事们，最后落在货架缝隙里露出的半只手机上。她身后的西装男悄悄按住了腰间的对讲机，指节泛白。
张叔的扩音喇叭“啪嗒”掉在地上，电池滚了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看见苏清月朝他摇了摇头——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严肃，像暴雨来临前压在天边的乌云。
“那个……”眼镜女生突然站起来，把手机往兜里塞，“我去仓库搬点货。”话音未落，就被门口涌进来的人潮挤得一个趔趄。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林北可能藏在仓库”，顿时，所有人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疯了似的往仓库冲。
货架被撞得东倒西歪，泡面、罐头、矿泉水滚了一地。黄毛男生和马尾女生缩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鞋被踩得面目全非，突然明白林北为什么要走——有时候，围观的人比挥拳头的歹徒更让人喘不过气。
苏清月捡起地上的扩音喇叭，对着混乱的人群按下开关，电流声刺啦作响：“都住手！仓库里只有拖把和扫帚！”
人群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有人不甘心地踹了一脚仓库门，有人举着手机对着锁孔拍，还有人扯着嗓子喊“林北出来我们支持你”。阳光透过布满手印的玻璃窗照进来，在满地狼藉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一场荒诞的闹剧。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声响，西装男低声汇报：“目标仓库周围已布控，暗阁的人果然在附近。”
苏清月看着仓库门上被踹出的凹痕，突然想起林北临走前说的话：“最麻烦的不是明着来的拳头，是藏在人群里的眼睛。”她握紧喇叭，指腹被冰冷的塑料硌得生疼——这场仗，比想象中更难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