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克苏鲁的契机,是初一时在小破站看了一个像素单机游戏解说。那个游戏我早已忘记大半印象,但它留给我的“克苏鲁就是血肉肿瘤、畸形触手,以及不可名状的邪神怪物什么的”这一刻板印象持续至今。
我抱着猎奇的心态,上网买了一套洛夫克拉夫特的短篇小说集中译本。说实话,这套书,对于当时只是在网上读无脑爽文的小白读者我而言,阅读门槛实在是太高了。
在那时深受刷短视频影响的我,既没有十足的文学素养,又早已失去了深度思考的能力,囫囵吞枣的硬着头皮艰难啃完之后,我对克苏鲁的理解仍然停留在肤浅的阶段。我当时觉得,洛夫克拉夫特写的那什么恐怖故事,事实上一点都不恐怖,他写得冗长晦涩又乏味无聊,还不如当时流行全国中学的十宗罪好看。
后来初三阅历渐长(刷的科普短视频积累下来的碎片知识),我了解到了“宇宙冷漠主义”“沙文主义”“不可知论”这些词之后,开始对克苏鲁的看法发生转变。
洛夫克拉夫特曾这么说过:“这个世界没有神圣性,在宇宙间人类其实微不足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族群,把自己的偶像崇拜投射到宏大的宇宙身上。人类就像互斗的虫或者杂乱的灌木一样,没了解到自己的渺小、短视与无足轻重。宇宙本身对人类的存在漠不关心。”
当时对于这一段话,我是这么理解的——
他把人类比作“互相斗的虫或者杂乱的灌木”,很明显就是在削减自启蒙运动以来对人类自身的神圣崇拜,也确实在工业革命或者一战之前,人们是多么的狂傲自大,竟然相信理性可以把握一切,科学会为人类带来更加美好幸福的生活,然而事实呢?
工业革命带来的是更加严重的贫富分化,扩大的是蛋糕总量,但广大民众所能分配到的比例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缩水;严重的环境污染,更加恶劣的生存环境。
在人类狂飙猛进的,相信理性能造福人类的时代,竟然爆发了最不理性的战争!一战和二战的爆发,很明显是在给那些崇拜理性的自大狂一个清晰的教训。
洛夫克拉夫特生于1890年,去世于1937年,在他24岁的时候,一战正好爆发,在他49岁的时候,二战正好爆发,他聆听着彼岸大洋的战争之声,在疯癫与病痛中创作着他的作品。
洛夫克拉夫特他认为,明明在广阔无边的宇宙的衬托下,人类是何其的渺小,但人类总狂傲地觉得自己是“世界的宠儿”;明明这个宇宙不存在任何预设的道德秩序或神圣意志,但自恋狂的人类总要觉得这个世界存在绝对的普遍的放之四海皆准的普世法则(且人类能够通过理性把握它)。
在古老的时代,人类创造出神灵这个概念,把自身的形体和欲望投射在神灵身上,并且假装自己的形体和欲望最终来源于这个至高的完满的神灵,以此来将自己和非人的动物区别开来——人类凭什么能够得到神灵的独一的恩宠呢?
在近代,人类将神灵这个木偶推下了神坛,把来源于自身的理性放了上去——他们自大的以为,宇宙是围绕着他们转的,自然法则终究会羞答答的半推半就的脱下朦胧的衣服,被他们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