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亚诺斯和狄安娜带着一身绒绒草坡的阳光暖香与微湿汗意回到树屋时,伊甸园的“夜晚”已悄然降临。树屋内,地板下流淌的树液光河散发出比平日更柔和的辉光,将空间晕染成一片朦胧而温暖的梦境。
“呼——玩得好累,但好开心!”狄安娜赤足轻盈地踏在温润的木质地板上,象牙白的无袖睡袍下摆沾着几片顽皮的草叶。她伸展了一下纤细的胳膊和小腿,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亚诺斯也感到一种舒适的疲惫。他点点头,目光望向树屋内侧那面流动的、闪烁着微光的水幕墙——“洗尘泉”。
“我们先去洗尘泉吧?”他轻声提议。
“好呀!”狄安娜立刻响应,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亮晶晶的,“弟弟你先去!我找找看有没有新的香浴叶片!”说着,她便像只轻盈的小鹿,蹦跳着跑向活藤书架的方向。
亚诺斯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笑了笑,独自走向水幕。他停在光晕流转的水幕前,略微迟疑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伸出手,开始解身上那件因嬉戏而稍显凌乱的象牙白丝绸长袍的腰间系带。
丝带滑落,柔软的丝绸顺着孩童瘦削的肩头向下滑落。就在他准备将袍子完全褪下,迈入水幕的前一刻——
“嘿!”
一声带着恶作剧得逞般欢快的轻叱自身后响起!
亚诺斯甚至来不及回头,就感到一个温暖而带着冲击力的小小身躯猛地从后方扑到了他的背上!
是狄安娜!
她根本就没去认真找什么香浴叶!她银色的短发像星屑般拂过他的后颈,带来一阵微痒,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像只小树袋熊般挂在了他身上。
“等——!”亚诺斯的惊呼只来得及吐出一半,整个人就被这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撞得向前踉跄,失去了平衡。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打破了洗尘泉空间的宁静。
两道身影纠缠着,跌入了那池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碧绿色光泽的温暖泉水中。温热的水流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柔地包裹住他们。亚诺斯下意识地闭气,在水中慌乱地挥舞着手臂。
而狄安娜则在落水的瞬间就松开了他,像一尾灵活的银色小鱼,在他身边轻盈地转了个圈,破水而出。
“哈哈哈——!”她站在齐腰深的泉水中,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发出了清脆而畅快淋漓的笑声。
泉水浸透了她身上的无袖睡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银发湿透,黏在她光洁的额头和脸颊边,更衬得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如同被泉水洗过的宝石,闪烁着恶作剧成功的、无比得意的光芒。
亚诺斯猛地从水里钻出来,剧烈地咳嗽着,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脸颊和脖颈不断滚落。他穿着湿透的白色丝绸长裤,上身完**露,孩童特有的、略显单薄的身体在温泉的热气中微微泛红。
他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瞪着那个笑得前仰后合的罪魁祸首。
“狄安娜!”他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声音里还带着咳嗽后的沙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你、你怎么能这样!”
“谁让你洗澡前总是磨磨蹭蹭的!”狄安娜理直气壮地叉着腰,湿透的袍子沉甸甸地坠在身上,“这样多痛快!”她说着,还用手舀起一捧水,故意泼向亚诺斯。
温热的水花迎面洒来,亚诺斯下意识地闭眼偏头。
那点因被偷袭而产生的小小恼怒,在这幼稚却充满活力的水花中,瞬间消散无踪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毫无阴霾、浑身湿透像只落汤小鸡却又活力四射的“姐姐”,一种无奈的纵容感油然而生。
“你等着!”亚诺斯也被激起了玩心,暂时抛开了那些无谓的矜持。他猛地俯身,双手并用地将一大波水泼向狄安娜。
“哇!”狄安娜没想到他会反击,被泼了个正着,笑声更加响亮起来,“弟弟你敢还手!”
她立刻发动更猛烈的攻势,不再是用手舀水,而是整个人跳起来,然后重重地坐进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劈头盖脸地浇向亚诺斯。
亚诺斯被她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逗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在水中蹦跳,制造出更多的水浪。两个孩子像是两只顽皮的水獭,在宽阔的泉池里追逐、扑打,尽情地将温热的泉水泼洒向对方。
“看招!”狄安娜游到亚诺斯身后,灵活地攀上他的背,用手臂锁住他的脖子——当然没有用力,只是玩闹的姿势——试图把他再次按进水里。
亚诺斯自然不会轻易就范,他弓着腰,努力稳住重心,反手想去抓她。两人在水中扭作一团,笑声和惊叫声在空旷的树洞中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岩缝中的、散发着微光的水生小精灵,它们好奇地围着这两个嬉闹的孩子盘旋。
最终,亚诺斯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加上狄安娜的攻势太过猛烈,脚下一個趔趄,带着背上的“小包袱”,一起歪倒在了浅水区。
“哈哈哈……投降!我投降了!”亚诺斯躺在温润的泉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一边笑一边喘着气求饶。水波温柔地荡漾在他的脸颊旁。
狄安娜也累得趴在他旁边,小脸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笑的。她松开他,改成仰面漂浮在水上,望着头顶发光的苔藓穹顶,胸口微微起伏。
“好玩吧?”她侧过头,湿漉漉的银发贴在脸颊边,紫眸里闪着光。
亚诺斯看着她,由衷地点点头:“好玩。”
他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地笑过、闹过了。前世作为少年人的拘谨,穿越后的惶恐不安,似乎都在这无忧无虑的打闹中被冲刷干净。此刻,他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和一个同样年纪的伙伴,在温暖的泉水中尽情嬉戏。
休息了片刻,狄安娜又有了新主意。她潜到水底,捡起几颗光滑的、被温泉水冲刷了不知多少年的鹅卵石,递给亚诺斯:“看,像不像星星?”
那些石头在荧光苔藓的光芒下,确实折射出细碎如星辉般的光点。
亚诺斯也学着她的样子潜下去,寻找那些“星星石头”。两人像是在水中寻宝,不时举起找到的“战利品”向对方炫耀。狄安娜甚至找到了一小片天然形成的、中空的透明晶石,像个小哨子,她试着放在嘴边吹气,发出了空灵悦耳的呜呜声。
这新奇的声音吸引了更多发光的小精灵,它们聚集过来,随着狄安娜吹出的不成调的“乐曲”轻轻摇曳,如同在为这场水中嬉戏伴舞。
亚诺斯看着这梦幻的一幕,看着狄安娜在光点环绕中笑得灿烂的侧脸,心中一片柔软。
他不再去想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面子”,也不再纠结于所谓的“男女之别”。在这里,在伊甸园,在狄安娜面前,他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一个会笑会闹、会和她一起玩水的孩子。
他游过去,也从水底摸起一片类似的晶石,学着狄安娜的样子吹起来。两个不成调的“乐曲”交织在一起,虽然杂乱,却充满了纯粹的快乐。
玩够了寻宝和“音乐”,他们又开始比赛谁在水下憋气更久,谁游得更快,谁溅起的水花更大……每一个简单的游戏,都因为有了彼此的参与而变得趣味盎然。
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手指和脚趾的皮肤都泡得微微发白起皱,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他们靠在池边光滑温润的岩石上,任由温暖的泉水包裹着疲惫却舒畅的身体。
“今天……是来到这里后,最开心的一天之一。”亚诺斯望着水面倒映的、摇曳的光斑,轻声说。
狄安娜转过头,脸上带着水珠和满足的笑容:“因为和我一起玩水吗?”
“嗯。”亚诺斯点点头,坦诚地承认,“因为和你一起。”
狄安娜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在水下伸出手,握住了亚诺斯的手。两个孩子的手都因为长时间泡水而有些绵软,掌心温热,带着水流滑腻的触感。
亚诺斯微微一愣,却没有挣脱。他感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亲近和信任,反手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氤氲的热气在洞中缭绕,将发光的苔藓、盘旋的小精灵和两个孩子依偎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水声潺潺,伴随着他们逐渐平复的呼吸,奏响了伊甸园夜晚最温柔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