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束上午的魔法理论课,午后柔光漫过万语花园的篱笆,像融化的金蜜淌在草木尖上,连风吟草的叶片都浸成了暖融融的金绿色。
亚诺斯指尖还裹着基础感知练习的余温,那是风吟草震颤时沾在皮肤上的、像细绒般的能量触感。
狄安娜的裙摆擦过草叶,蹦跳的影子在光斑里晃成小月牙,嘴里絮絮叨叨:“晨光花田的光果该熟了吧?摘几颗带去凝露台,正好当晚餐的配食!”
这是他们临时起意的小计划:趁课后光景采些甜果,给单调的晚餐添点清甜,简单得像风吟草的叶脉,却裹着细碎的欢喜。
另一边,芙萝拉的裙摆扫过圣林边缘的苔藓,脚步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橡叶。
上午刚教孩子们分辨“稳定的能量是暖泉,狂暴的能量是尖刺”,此刻她指尖贴着结界的柔光,像抚摸湖面般感知着波动——外界的混乱总像雾一样往伊甸渗,她得把缝隙都织进草木的呼吸里。
直到一抹雪白撞进视野,那小生灵蜷在结界外的枯草里,九条蓬松的尾巴像被揉皱的云,沾着尘土和草屑,尖耳朵软塌塌耷拉着,鼻尖湿得发亮。最扎眼的是后腿几道焦痕,淡黑色的灼印像淬了毒的针,正往皮毛里渗着微弱的戾气。
而它额头那枚淡金色符文,正闪着风中残烛似的光,每亮一下,小生灵的身子就颤一下。
听见脚步声,它艰难地抬了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揉碎的月光,亮得惊人,却没有攻击性,只有湿漉漉的恳求,像被雨打湿的幼崽,张了张嘴,喉咙里只滚出“呜呜”的细碎低吟,像在说“疼”。
芙萝拉蹲下身,指尖悬在离它三寸处,一缕温软的自然能量像轻烟缠过去——这是伊甸生灵的善意,像花茎托着露珠那样轻。
小生灵没有躲,反而往前蹭了蹭,用额头轻轻碰她的指尖,尾巴尖小心翼翼勾住她的裙摆,既带着陌生者的谨慎,又被濒死的求生欲推着,主动递出了信任。
芙萝拉指尖划过结界,一道细缝悄无声息地开了,像给迷路的幼崽留的门。
伊甸从不拒绝需要拥抱的生灵。小生灵感应到那股温和的能量,用尽最后力气一瘸一拐爬进来。
刚踩上伊甸的草地,它便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像被晒化的糖,九条尾巴轻轻舒展开,连耳朵尖都颤了颤,露出舒服的神情——外界狂暴的能量被彻底隔绝,这里的风都是软的,裹着草木的呼吸,是它诞生以来从未碰过的安宁。
芙萝拉托住它,动作轻得像捧起一捧雪,转身往万语花园的小屋走。她没多说话,只把这柔软的重量裹在掌心,像护着一颗刚冒芽的种子。
回到小屋时,亚诺斯正被狄安娜拽着往外走,书包带还歪在肩上。
看见芙萝拉怀里的小家伙,狄安娜立刻挣开手扑过来,眼睛亮得像光果:“哇!这是哪里来的小乖乖?你看它的尾巴!像把蓬松的白伞!还有耳朵——尖得能戳破云啦!”
亚诺斯也凑上前,目光先落在那几道焦痕上,眉头轻轻皱起来。他下意识抬起手,上午刚练熟的金色感知能量像细绒般飘过去——这是芙萝拉教的“轻触式感知”,不用蛮力,只像指尖碰花瓣那样温和。
“伤口里卡了东西。”亚诺斯睁开眼,指尖点在小生灵的后腿,“能量绕着那片焦痕打旋,像被石头堵住的泉眼。”
小生灵像是听懂了,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背,额头的符文突然亮起来,投影出一只瘸腿的小动物,又用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它在说自己受伤啦!”狄安娜拍着手,“你看它的眼睛——都快哭啦!”
芙萝拉放下医疗包,里面铺着伊甸特有的软叶绷带,还有碾成泥的晨光草——能裹住伤口的戾气。
“塞勒涅很快过来,”她轻声说,“亚诺斯,用感知帮我定住异物的位置;狄安娜,帮我递草药就好。”
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脚步轻得像一片叶子,把空间留给了三个小家伙。
塞勒涅来得很快,星光般的能量像薄纱裹住小生灵,把那股戾气轻轻压了下去。
亚诺斯集中精神,金色细绒顺着焦痕往里探,像顺着藤蔓找果实:“这里,还有这里——是两块碎渣,埋得有点深。”
芙萝拉捏着特制的细针,顺着他指的地方挑——黑色碎渣刚离开皮肤,便“嗤”地化作了灰烬,连一点戾气都没留下。
小生灵疼得“呜呜”叫了两声,却没挣扎,只把脑袋埋在亚诺斯的手心,尾巴尖勾着他的手腕,像在抓一根浮木。
狄安娜蹲在旁边,小心翼翼递过晨光草泥,还偷偷往小生灵的爪子上裹了缕银色能量,声音轻得像耳语:“不疼啦不疼啦,敷了这个,明天就能跳着跑啦!”
包扎好时,芙萝拉和塞勒涅已经站在门外的树荫下了。
看见小生灵用尾巴勾住两个孩子的胳膊,她们便悄悄退开,像把糖放在孩子手心里的大人,只远远看着。
小生灵站起身,九条尾巴舒展开,像撑开了一把白绒伞,小心翼翼用尾巴尖缠住两人的胳膊。
额头的符文又亮了,投影出个咧嘴笑的光团,圆滚滚的,连眼睛都是弯的——极端世界里从没有过这样的善意,它把这份暖抓得格外紧。
“它在谢我们呢!”狄安娜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伸手碰了碰它的头顶。
小生灵浑身僵了两秒,鼻尖动了动,闻到掌心的暖香没有戾气,才慢慢放松,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腕。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还有——它长得这么软,该叫什么物种呀?”
亚诺斯盯着它琥珀色的眼睛,像浸在月光里的玻璃珠:“眼睛像月亮,不如叫小月?”
“小月!好听!”狄安娜拍手,“它尾巴这么软,耳朵尖尖的,像……像裹了雪的小狐狸!叫小月狐好不好?”
小月歪着脑袋,额头的符文亮起来,投影出月亮和狐狸的剪影,小爪子还在地上点了点,像是在点头。
亚诺斯从屋里拿出几颗光果,晶莹的果皮裹着荧光,像攥了把小星星。
小月先凑过去嗅了嗅——这是外界求生养出的本能,确认没有戾气,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甜香裹着能量漫开时,它的眼睛“唰”地亮了,三两口吃完,用脑袋蹭了蹭两人的手心,符文投影出个舔嘴唇的小狐狸,连尾巴都晃成了小扇子。
“它说好吃!”狄安娜拽着亚诺斯的袖子,“我们让它住在这里吧?床边有块空地方,铺个棉垫就是小窝啦!”
亚诺斯点点头,指尖碰了碰小月的伤口:“正好能每天看它有没有好透。”
小月像是听懂了“住下来”,立刻在地上转了个圈,九条尾巴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光斑,雪白的毛发沾着草屑,却鲜活得像刚从光里长出来的。
两人翻出储物间的棉垫,铺在床边的角落,又撒了把晒干的风吟草——能让空气裹着软香。
小月凑过去闻了闻,满意地蜷了蜷身子,又立刻跳起来,符文投影出两个小人对着棉垫鞠躬,逗得两人笑出了声。
往晨光花田走的路上,小月对一切都好奇得很:用鼻子蹭风吟草的叶片,看它抖落细绒般的光;追着光虫跑两步,跑远了又立刻折回来,用尾巴勾住亚诺斯的裤脚,生怕被落下。
遇到不认识的植物,它就投影出个问号,狄安娜便蹲下来指给它看:“这是晨露草,早上会结光露,摸起来凉丝丝的,像握了颗小月亮。”
亚诺斯则补充:“它的能量很软,和你的幻术有点像。”
花田里的光果挂在藤蔓上,把枝条坠成了弯月。
小月围着藤蔓转了两圈,突然用九条尾巴缠住低处的枝蔓,借力一蹿——像团白绒球飞起来,灵巧地够到高处的光果,叼下来递给狄安娜。
“小月你好厉害!”狄安娜惊喜地接过,分给亚诺斯和小月,“摘些带去凝露台,晚餐配着吃肯定香甜!”
小月咬着光果,尾巴轻轻晃着,眼睛里裹着甜意。
不过它跑动时,毛发又沾了草屑,狄安娜伸手拂了拂它的背:“等吃完晚餐,我们带你去整理下皮毛吧?用软叶沾着晨露擦一擦,既能清洁又不碰伤口。”
亚诺斯立刻接话:“凝露台旁边就有干净的软叶,芙萝拉姐姐说过,那种叶子吸灰又温和,不会让你不舒服。”
小月歪着脑袋,投影出片叶子和露珠的图案,又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像在担心。
“放心啦,”亚诺斯笑着碰了碰它的额头,“整理完我们教你认‘小月’两个字的符文,好不好?”
小月看见“伤口没事”的投影,又听见“教认符文”,立刻蹭了蹭他的手心,投影出个转圈的小人,旁边还画了颗光果,尾巴晃得更欢了。
三人在花田待了许久:摘光果时,小月会用尾巴卷着枝条递过来;捉迷藏时,它总能顺着光果的甜香找到藏在草丛里的两人;亚诺斯练感知时,它会用额头碰他的手背,递过一缕清凉的能量,像帮他稳住飘走的细绒。
狄安娜教它认植物,每说一种,它就投影出对应的图案,记认得比亚诺斯的笔记还清楚。
远处的树荫下,芙萝拉和塞勒涅偶尔望过来,看见小月蜷在两人中间啃光果,便悄悄移开目光——伊甸的温柔,本就是让小家伙们自在地长。
夕阳把光染成了暖橙色,裹在花田和三人身上。小月趴在亚诺斯腿上,九条尾巴搭在狄安娜的胳膊上,嘴里啃着剩下的光果,眼睛半眯着,像裹在糖里的猫。
“该去凝露台啦,”狄安娜站起身,拍掉裙摆的草屑,“晚了就赶不上晚餐啦。”
亚诺斯抱起小月,它乖乖蜷在他怀里,尾巴尖勾着他的手指,怀里还揣着几颗没吃完的光果。
往凝露台走的路上,小月的符文投影出一路的小光蝶,跟着他们飞,翅膀上沾着夕阳的暖。
狄安娜唱起了伊甸的童谣,调子软得像风吟草,亚诺斯轻声和着,小月则“呜呜”地低吟,像把自己的声音揉进了旋律里。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细碎的光斑,风吟草的沙沙声、光虫的嗡嗡声、还有三人一狐的笑,织成了伊甸午后最软的歌。
小月趴在亚诺斯怀里,看着身边的新朋友,琥珀色的眼睛里亮得像装了星星——它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外界的混乱正往这里渗,但此刻有暖,有甜,有即将到来的晚餐和符文学习,便足够了。
远处的凝露台已亮起柔和的光,姐姐们的身影隐约可见,正等着这个新成员。而属于他们两人一狐的伊甸日常,才刚从光里抽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