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出乎两青年的意料了，闭上眼一小会的功夫它便撑着那山头攀上来。旅店的落地窗也不闲着，那每一缕晨光都非得透在二人身上不可——不得不开始新一天了。
没能在第一天找到合适住所，也得接着寻找工作了，不过凭借昨天那团长的邀请，这好像并不难，不仅是短时工好招，还有所谓的轮换期工作分配制度。
深灰色军靴踏过汉白玉台阶，两人肩章上的银线闪电在阳光下刺目。
帝都中央宪兵总部如巨兽盘踞广场，层叠的花岗岩墙面泛着冷硬的光泽，竖条纹石柱撑起穹顶，靛蓝半透玻璃将天光滤成幽蓝。五座尖塔刺破云层，中央钟塔传来整点报时的轰鸣，四面高塔上的帝国国旗猎猎作响，红底金纹在风中翻涌，宛如凝固的火焰。
“这可比野战营地强得多，白枫。“帕特莱顿的军刀擦过门框，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也罢，纳税人的钱也没花在我们身上。”
白枫只是沉默地整了整勋章——那枚嵌着国徽的金色四角星在胸前沉甸甸的，每个棱角都刻着战场上的血肉与硝烟。
踏入大堂的瞬间，奢华扑面而来。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的冷光，穹顶壁画上诸神俯瞰众生。正中央的共和女神雕像足有三层楼高，青铜铸就的面容棱角分明，左眼蒙着象征公正的缎带，右手权杖直指入口，仿佛要将每个来者钉在原地。盾牌上的帝国纹章吞吐着暗金，与青年们军装上的徽记遥相呼应。
白枫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身着笔挺制服的宪兵们停下交谈，他们胸前的铜质徽章与自己的金章形成刺眼对比。
当两人经过一群聚在饮水机旁的宪兵时，窃语声混着冰块碰撞的脆响飘来，“杀戮机器...黑毛小子...地狱轮换兵终于来享福了...“
帕特莱顿紧握的手指关节骤然发白，白枫却伸手按住战友的肩膀，军大衣下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浮沉。
那些让他们早已习惯的隐秘的恶意像无形的蛛网，缠绕在他们浸透硝烟的军装上，却怎么也遮不住勋章灼人的光。
两人来到轮换兵服务处，处长稍稍打量二人一番，便露出阿谀的神态，那老头面容倒慈祥，用仆人对待主子的语气说道，“天呐，希斯特利亚万岁，我想您二位一定是轮换下来的精锐们啦，听说昨天还协助追捕了间谍…你们一定需要一项工作，那种体面又赚钱的差使，好在伟大的帝国再次召唤你们时能够养足精神，哈哈......我这就打电话给唐先生，他是这的宪兵团长，请稍后。”
说罢，他便拨通了电话，两三句后，两人就见到了一个人神态从快活到尴尬的迅速转变，在数秒内。
挂断电话，他咽了咽口水，又笑着说道，“两位稍等，团长有要务，晚点......”话音未落，厚重的木门外传来两声无力的叩击。
老头赶紧去开门，笑颜顿时减少一半，又未等老头开口，门外传来平和又清冷的女声，语气上又能听出在表现出乞求与难为情，“斯麦尔处长，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是特制的咖啡，上次我托您问的事情，有着落了吗？”——这声音太特别了——两人都听出那是昨日蔷薇咖啡的店长。
老头没说话，只是拎着“咖啡”进门，店长也便进门。白枫和帕特莱顿端详着咖啡，“好一袋厚厚一沓的咖啡。”帕特莱顿小声嘀咕，白枫并未说话。
老头坐下，将袋子收进抽屉，双手扶额，做出很为难的模样，说道，“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赤瞳兵不计入档案，是否轮换也尚不知晓，我一定会努力打听他的下落，其他的本人也无法保证了，没别的事您请回吧，希斯特利亚万岁。”说罢，他便以公务为由先行离开。
盛夏正午的阳光如利箭般穿透玻璃，却在触及窗台边缘时诡异地凝滞。大片光斑像被无形屏障截断，只堪堪镀亮店长的帆布鞋尖，将她整个人锁在深灰的阴影里。苍白的脖颈在鸭舌帽下绷成脆弱的弧线，垂落的银发间，能看见她紧咬的下颌微微颤动。
褶皱的棕围裙下，双拳攥得指节发白，暴起的青筋在冷白皮肤下蜿蜒如蛇，整个人像根随时会崩断的琴弦，在寂静中轻微颤栗。
帕特莱顿向前半步，军靴碾过木地板的声响惊得她猛然抬头——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惊惶尚未褪去，却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凝固成某种复杂到近乎悲壮的神色。
“是...是你们二位。“清冷的尾音里带着破碎的震颤，她下意识用围裙遮掩仍在发抖的双手，银色鬓发随着动作滑落眼前，并转身离开了。
“那么细腻的人也会以这种方式求人办事啊，这真是......”帕特莱顿苦笑道，白枫朝着她离去的大门望着，这个人，隐瞒着一切。
良久，处长回到办公室，与二人攀谈了几分钟，急促的电话铃响起，他接过电话，朝两人笑着，“好的，唐团长......二位久等了，出门左转，看见宪兵团长办公室便是。
两人万岁过后即快步离开，一穿着明艳又有点暴露的女人离开了走廊左侧的一个房间，看上去便是传统的风尘女子，经过二人时甚至还投以那种魅惑**的目光，两青年目光躲闪，往前走着——左侧，写着“宪兵团长办公室”的门牌赫然出现——正是那女子走出的地方，二人对视，却无人作声。
叩门，木门即开，宪兵团长唐余诚带着豪迈的笑容迎进了两位战士。
“欢迎来到帝都，虽然一定不是第一次，但这次，这是你们的帝都。”他眯眼笑着，“帝都中央区宪兵督察长，你们喜欢这个名字，一定是，你们今天就入职，月薪一万六千五百共和币，怎么样，要讨价还价吗，先生们？”
两人再次相视，却再次无人吭声，帕特莱顿还是开口者，“既然您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们二人也无需担忧，也不用讨价还价什么的劳您费心，为帝国效力是吾等之荣耀，希斯特利亚万岁。”团长见状，好不开心，“痛快人就是能做痛快事，二位，合作愉快。”他笑容不改，伸出右手，二人即递手。
白枫还不打算离开，“唐团长，关于昨天的斯科特公国渗透事件…”
唐余诚虽然还保持着笑意，眉头却好似微微颤抖，“啊…这个，当然，你们二位功不可没，但是这样重大的事件办事流程毕竟复杂，不仅要深入调查，还得交由SCSS那些反间谍机构参与侦破，所以…”
“如果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定当相助。”白枫立刻回答，神情严肃得唐余诚想笑。
“那是自然！毕竟是特种机动营的精英，但是…”他背过身去，“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二位做好份内的事就行，行政工作就要有行政工作的样子，作战很辛苦，轮换期就请二位好好休息。”
“唐团长所言极是。”帕特莱顿见情况不妙，立刻招架。
唐余诚笑着点点头，“二位还有事吗？”二人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
两人出了门，帕特莱顿忍不住小跳，“虽然那个团长不太正经…但是，我俩可是发财了噢！”
白枫也笑了，庆幸着一切顺利，他久违地提出了积极建议，“那便庆祝一番？”
他又说，“就那里吧，蔷薇。”
“嗯，虽然可以暂时排除那店长的嫌疑，但她貌似有什么心事，若有事相求，我俩定当相助。”
“收起你的正义感，帕特。”两人抿嘴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