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青年任职的第一天,白督察长在帝都中央区的东南片区,即花丛街所在的区域,帕特莱顿则在西片区,那里是传统富人区。
因为辖区不同,二人在花丛街同吃住的经历也便结束了。两人的工作便是监督宪兵巡逻官和巡捕的日常工作,也就是没什么工作,在办公室审理每日市民的报案文书,批阅预算清单并向上申请才是最常见的活计。督察长的权力甚大,本来当管得更宽泛些,但无奈二人新官上任,而属下却早已摸清辖区内的一草一木,包括灰色地带,宪兵油子和市民已经习惯了一切,对二人来说却是头一回,没人在意这两个新上位的年轻人,属下们也只是面上奉承两句罢了——一切照旧。
至于伊维尔的袭击,更是免谈,首先两人基本见不到那黑衣人了,再者,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机密调查任务,给中央特勤部的人全权接手了。
白枫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坏事就要发生了,那种力量如果得不到控制,一定酿成大祸。
二人无法心安理得却也无法施展拳脚——全帝都都知道他们不管做得怎么样都会离开。帕特莱顿是个懂事故的,便知道和上下打好关系,并且在职权范围内对灰色地带的行为给予告诫,工作倒也没太大阻力。
白枫的情况就不好了,寡言者就不应当出现在需要频繁打交道的岗位,另一方面便是他从不容忍一切他认为的不法行径,常常利用自己的“临时工权力”对那些老油条整顿又整顿,被宪兵们称作“铁面临时工小孩”,这好似是为官之大忌,周围人从不待见白枫。他和帕特莱顿也便成为“黑白脸兄弟”。
不过由于辖区包含花丛街,白枫得以经常光顾蔷薇咖啡。
“今天也是您一个人来啊,帕特莱顿先生呢......”
“啊,他的辖区在西片区,远着呢,不能常来。”
“西片区吗,富人区啊,祝帕特莱顿先生一切顺利,不过作为希斯特利亚族人,他在那也算正常罢。”白枫尴尬地笑笑,喝起了咖啡。
每隔半个月,各区域督察长便要向宪兵团长唐余诚提交小季度督察报告。这是白枫与帕特莱顿以后少有的见面时间了,二人相见便想到了同一件事。
“帕特,江小姐的事......”
“不愧是白枫,我们去问问团长有没有渠道吧,如果他真的和那老头说的一样可敬的话。”
“但愿。”白枫苦笑着。
来到团长办公室所在的三楼,二人左转向办公室——一对情人热吻着分别,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士和一个身材魁梧的先生,那先生是个光头——他是此行的目标。
“白......白枫,那位可敬的先生是团长对吧......”
“是他,我们走吧。”
“喂,等等......”他拉住了白枫,用警告的眼神斥责白枫的鲁莽与不谙世事,白枫并不傻,只是感到万分的讽刺,那一定不是他的妻子。
楼道里很安静,以至于只能听见那女子高跟鞋的根部敲击木地板的“咯咯”声,且那声音不断靠近着二人。两人仓惶下了半层楼,佯装成刚上来的样子。
碰面了,两个孩童高估了自己的易容能力,女人似乎发现了两人的尴尬,朝二人抛来一个眼神——那种微笑着说“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的眼神——妩媚又掺杂着怜爱,与上次相遇截然不同。
真是尴尬啊。”帕特莱顿擦擦额上的汗珠。
“我们应该没被发现罢。”白枫咽了咽口水,回头朝女人看去,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来到办公室门前,木门虚掩着,帕特莱顿轻敲两下,
“报告团长,帝都中央区宪兵督察长帕特莱顿前来述职。”
“报告团长,帝都中央区宪兵督察长白枫前来述职。”
“请进。”
那个光头壮汉坐在一人高的办公椅上,他的五官紧凑,脸却很大,看上去些许凶恶神态却不曾露出严厉。
“好啊,两位有志青年,很有精神。既然是述职,那便不需紧张,落座,克里斯,上茶。”——一位宪兵端上茶具,规规矩矩、干脆利落地泡了壶茶,又恭恭敬敬地递上,二人则肃立,直到团长说声“请坐”。
两人虽是新官上任,述职却很娴熟——不如说娴熟过头了,对于各街道的定位用的全是战术定位,一板一眼地描述群众工作却同汇报战况。团长听完了二人“战果辉煌”的汇报,便开始鼓掌。
好,有军人风范,不愧是特种机动营。但是二位小英雄,军人和公务员是不同的,”唐余诚笑道,“两位大可不必如此事无巨细,只需汇报符合宪兵团需要的内容了,具体是什么,多去请教你们的老前辈,北区的杰斯督察长,给过你们通讯录的,希望下次见到你们,你们能像个督察长,而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的兵。”
“只会打打杀杀的兵,这......”白枫嘀咕着,帕特莱顿打断了他,“团长先生,其实我们二人此次来,还有件小事需要帮助。”
“但说无妨。”
“想找您打听个人,是个早就该轮换的轮换兵......”
“恕我直言,这方面轮换兵服务处比我专业多了,你们认识的,那个早该退休老头子。”
帕特莱顿有点语塞,神情显得很难堪,“这个人他,倒是特殊......”
“哦?在下愿闻其详。”帕特莱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接着是白枫开口:“他是个赤瞳兵。”
团长的瞳孔明显紧缩了,眉头微皱,“他是你们的朋友?”
“这个,谈不上......”帕特莱顿越来越小声。“懂了,替人办事,你们很上道。”
“所以.......”
“我的孩子,你知道的,我们帝都出去的兵员,没有一个能丢掉档案,可现在这个人,他杳无音讯,为什么?”
白枫开始抢答,“因为没人在乎。”
“他要么死了,要么活着,他只是个赤瞳兵而已,一个开了眼的恶魔,我的孩子们。你们可别忘了,他的族人在帝都大开杀戒,这该当何罪?”
“可是他还是个14岁的孩子,他在为国捐躯,这…难道我们的命......”白枫的话开始多了,帕特莱顿只得用音量与语气告诫白枫,“团长先生,督察长帕特莱顿述职完毕,督察长白枫述职完毕,请允许我们先行离开。”
时间和空气一同冻结,毒辣的阳光刺着二人的瞳孔,夏天的风也常常是难受的,热浪焚烧着二人,窗台上的盆栽学着人类耷拉着,一切就这样凝滞了数秒。
“哈哈哈哈——二位真是年轻有为,不过请记住,不要交友不慎,不要在该享受的时候选择错误的岔路。二位请便吧,克里斯,把茶叶都给两个孩子包着。”
“希斯特利亚万岁。”——二人齐声。
团长笑盈盈地目送两位官场新手离开,木门关上的一刹那,笑容便僵了。唐余诚喝了口茶,嘴巴抿着,不知是抿着茶水,还是抿着白枫的涉世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