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和帕特莱顿快步跟上江沁妍,发现她手里已然有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战刀,她好像天真地认为用一把老古董能赢过那些未知的敌人的长枪短炮。
“江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下你就躲在巷子里,我和白枫去解决,一定把多拉黛尔小姐救出来。”
帕特莱顿准备上车,白枫却大叫“呆瓜你怎么这么迟钝,别开车暴露目标,万一不是简单的冲突呢。”两人便迅速朝江沁妍方向跑去。
“我先带你们过去,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多拉了......我真的......”江沁妍的眼眶打转着泪珠了,她咬着嘴唇朝着石匠街奔去。
两人这回都一言不发,只是荷枪实弹,紧跟着向导——这才是他们久违的感觉。
尤其是白枫,他感觉自己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他的眼神里有那种光,可以说是对战斗的渴求吗,不过这种火光已经熊熊燃起了数十年——或者说从亲眼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倒在眼前时便开始了。
帝都的防空警报与市民撤离避难动员这时才在那老旧的广播音响中响起,而此时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白枫和帕特莱顿敏锐地感知到了有些奇怪,两人是体能很好的士兵,毕竟是帝国精锐,不过眼前的江沁妍,她的速度更是快的惊人,而且几乎没有脚步声——两人甚至要刻意加速才能跟上她。
白枫没有显得惊讶,只是尽量跟着,帕特莱顿却不时担忧地朝白枫看去,好像在说,“她究竟是什么人,她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们?”
来到石匠街,只见得火光冲天,只留下断壁残垣,引发爆炸的那伙人已经经由第三大道向中央皇城攻去了,不过仍有敌部分部队在此处游荡,为了“保护受伤民众”,他们会以正义使者的名义帮助不知所措的居民离开,毕竟他们真正的敌人是希斯特利亚帝国王政。
枪声远去,城内的宪兵与皇室近卫军都被吸引至三大道主街围剿敌军,广播里播放着敌人的信息——异族叛乱者与西方斯科特公国的武装渗透人员。
现在群众只知道西线的战线正在溃缩,报喜不报忧的媒体却从未告诉众人——照这个速度败退,王都岌岌可危。
江沁妍来到多拉黛尔住的五层小楼,但是这里离大爆炸中心很近,五层小楼和周围的房屋已经支离破碎成了一层高的残垣断壁。
江沁妍身体颤抖着,站在墙体与碎瓦砾已经倾洒至街道的废墟上,大喊着“多拉!多拉黛尔——”她带着哭腔,声音却比两人之前认识的她更加响亮。没有人回应,她扑向那众多碎片中的一处,拼命地扒开那些碎石与墙体,“多拉,多拉......你说好要保护我的,你说好不让我一无所有的......多拉......”
两人不再干看着,一边叫着“多拉黛尔小姐”一边翻开一块块碎片,帕特莱顿在废墟中隐约看见一只带着手串的白皙的手,“——多拉黛尔小姐!”江沁妍见后猛地起身朝帕特莱顿跑来,白枫也站起,朝他望去。
碎石在帕特莱顿颤抖的指尖下簌簌滚落。多拉黛尔仰躺在废墟深处,空洞的瞳孔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恐,直勾勾地盯着铅云翻涌的黑黛色天空。锋利的混凝土碎块在她苍白的脸颊划出狰狞裂口,干涸的血痂如同暗红藤蔓,沿着微卷的发丝蜿蜒而下,黏腻的血渍将原本银色的发梢染成诡异的深褐。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片刺眼的空白时,喉间泛起铁锈味——少女的下半身早已消失在爆炸的气浪中,发黑的血泊像蛛网般浸透两三米深的瓦砾堆,在焦土上晕染出触目惊心的死亡图腾。她的水壶倒扣在一旁,残余的清水混着血污,正沿着碎石缝隙缓缓渗入地底。
江沁妍僵立在五步开外,握刀的手掌青筋暴起。古董战刀的锈迹硌得她生疼,却比不过胸腔里翻涌的钝痛。
多拉黛尔往日明媚的笑容不受控地在眼前闪现:两人互相拥抱,举杯庆祝,又牵着手共同哭泣的各种模样...此刻全化作锋利的钢针,扎进眼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靴子碾碎了半块带着编号的狗牌。瞳孔剧烈收缩间,她突然转身跌坐在碎石堆上,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断墙。指节捏得发白,却挤不出一滴眼泪,唯有剧烈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被困在牢笼里的蝶。刀刃上倒映着扭曲的天空,锈迹斑驳的刀身仿佛也在无声哭泣。
帕特莱顿跑过来,搭着她的肩膀,“江小姐,我......我真的很抱歉......你......”白枫不语,只是站在瓦砾中央,看着两人,又看看远处,可是他的眼眶也在不住颤抖。
江沁妍推开帕特莱顿,双手捶地,双膝跪地,脸贴在地上,可是依旧没有眼泪,悲伤至极的人的泪腺往往无法正常分泌出泪水。她感觉全身都僵硬麻木了,她朝花丛街店铺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不曾出言半句。
白枫和帕特莱顿则跟在她身后保护着。回到店铺,那里还没被毁掉,不过枪声越来越密集了。
突然一阵强光划过天际,好像那流星,伴随着烟花一样的呼啸声,随即又多了几枚流星——是导弹,地面防空系统迅速响应开始反击,霎时间,好似电闪雷鸣,地面长出来一道道火光,朝着那流星冲去——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如果只是起义,应该马上会被镇压——除非这是一场有帝国内部参与的军事政变,加之外线溃缩——这场战争恐怕是帝国要输了。
“江小姐,请您快转移至避难所,我们要参与战斗了,不便再保护您。”
江沁妍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两人不再犹豫了,江沁妍应该短时间内无法离开了。
“江小姐,我们要归队了,请您一定一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天亮前我和白枫会赶来,在这期间您要是遇到危险,就请点亮这个......”——说罢,白枫递给江沁妍一个无线电呼机,连着两人呼机的频率。
江沁妍接过呼机,瘫坐在座椅上呆滞的眼神盯着远处,亦或者什么都没聚焦,仍旧一言不发——她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