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得知了那地上的尸体就是江畔,却没法像帕特莱顿那样安慰江沁妍,只是把她的刀交给了身旁的士兵。他注意到了江沁妍的瞳仁闪着血色红光——江沁妍觉醒赤瞳之力了。
他拉着江沁妍瘫软的手臂,“江小姐,我们走,去安全的地方。”江沁妍不为所动,仍旧跪在地上,像一个雕塑。“我们走吧,江小姐.....江——江沁妍!”
江沁妍一激灵,看向白枫,“白先生,我真的......”还没说完,白枫便用间谍的手法在江沁妍后颈一敲,打晕了江沁妍,他微微屈膝降低重心,然后左手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膝弯,右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抱起,与十几名宪兵一同离开了花丛街。殊不知白枫这次的离开,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花丛街。
拂晓,枪炮声渐息,皇室成员早已离开,整个帝都被插满了叛军的旗帜,西方联邦的部队与103装甲兵团源源不断地进入帝都,坦克与步兵呈周期性列队进城,那些人踏着骄傲的步伐,践踏着这侵略者的土地,两旁的废墟是他们的战利品。
从王历2033年一月一日开始,希斯特利亚帝国失去了对原本土地西部和北部的控制,帝都迁至东南沿海的弗雷尔西亚城,一夜之间帝国失去了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原本的东南偏远之地成为了希斯特利亚的腹地。
由于核心矿产在西北部的分布,希斯特利亚的两个强大盟国,北方的艾丽西亚,东北方沿海的平成公国加入了抵抗西方联盟的战争。又因为见到西方联盟得到好处,西南部又有两个国家加入了西方联盟,战争的规模在持续扩大,希斯特利亚的影响力却在渐渐降低。
因为旧都陷落,白枫和帕特莱顿等人也要相继向东部南部撤离,他们的轮换期也从原来的一年半缩短到了半年。
对白枫而言,他肯定选择回到东部沿海的云山族故乡,而帕特莱顿从小生活在帝都,便护卫着皇室撤离至新都弗雷尔西亚城。
白枫当然也带上了江沁妍,她已经无依无靠了,加上她觉醒的能力,江沁妍一旦暴露就会被立刻抓走,不管是帝国还是西方联邦。
当然,还有一个因素,白枫的师父是云山族当地有名的练兵使。他的妻子余珠——也就是白枫的师娘,也是赤瞳觉醒者,不奢求江沁妍的能力能得到正确使用,起码也让她能保护好自己。
每当想到这里,白枫都会更加感觉不对劲——「为什么我会想要承担这样的责任」
江沁妍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人已经在一辆军用卡车上,周围有白枫,还有一群宪兵与难民。
“白......先生,我们这是......”
“去东部沿海,我的家乡,云山族所在地。”
“我不去,请放我下车。”江沁妍重新开始面如死灰,冷冷地说道,白枫知道那种生无可恋只有在经历了重要之人一个个离去后才会写在脸上。
“我带你去找我的师父,他那里可以教你,这个......的使用方法。”他指着自己的眼睛。
江沁妍望着远处,“我不需要学会,如您所见,我一无所有,或者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您还想大发慈悲感觉能拯救我,那您大错特错了,不用费心。”
几个月的相处,江沁妍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心扉又彻底的关闭。因为他们都不在了。
江沁妍抱着两膝,把头埋进去又开始啜泣,虽然她已经极力控制了身体颤抖的幅度。
“我了解过了,江小姐,”白枫抚着她肩膀,“你的弟弟是在战场上被俘了,他们蛊惑着每一个异能者,去为这一次帝都陷落计划送死,最开始行动的每一个人,都是西线被俘的希斯特利亚外族,他们利用着民族仇恨……”
“可是我们又何尝不是一直在被利用呢…”江沁妍仍没有抬起头,“直到家破人亡,直到他们一个个死去…白先生您究竟懂什么……”江沁妍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怎么可能不…我也……”他突然住口,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自私,因为自己也经历过生离死别,就希望别人也同自己一样冷血——他知道自己迟钝,今天却感觉自己如此无可救药。
深呼吸,白枫开始摸起了口袋。
“我在他的遗物里翻到了这个——一个手串,”白枫从那装满干粮的荷包里摸出一个手链,“是你给他的吧,还有一封他写给你的信,他很爱你,也很想再见你,他战斗的理由就是让你过上和平自由的生活。”白枫顿了顿,“尽管他保护你的方式很极端。还有,他的死也不是你的错,而是这个腐烂的世界,我和他,还有已逝的多拉黛尔小姐,都希望,你一定要带着他们这一份,好好的活着......”
江沁妍反着光的瞳孔颤抖着,她双手握拳,眉头开始紧皱了,“你有什么资格…鼓励我这样苟活下去,我又有什么资格…带着这一份……”
她看着白枫,白枫的眼神里放射出了特殊的光芒——她没参悟那里面的情感。但是无关紧要了,她自己的眼神里除了些许愤怒,再没有什么别的光芒去回应白枫的目光。
“当然有资格,江小姐…”白枫神情坚定,两手扶着江沁妍的双肩。
“因为,大家都拼尽全力,让我们活下来啦…”
“什么?”
“大家已经努力保护了这样无能的我们,再不好好活下去,就太差劲了…”白枫的脸涨红了,“我不像帕特那样会说话…但是,如果我是多拉黛尔小姐,是江畔,是您的父母亲,一定是真诚地希望江小姐能拥抱更美的未来,看到他们难以看到的东西……”
江沁妍的赤瞳颤抖着,“您是说…我能…这样的我会被原谅吗……”
“一定可以的,带上他们的眼睛,坚定地走下去,我自私地认为,大家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守护着我们,到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也不曾改变。”
白枫的眼神再次泛着光,“活下去,才有可能,江小姐,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下去!”
江沁妍双唇微张,瞳孔仍在颤抖,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在自说自话的男人,她只是把脸撇过去,又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至少…姑且先把手拿开……”
白枫一激灵,“啊抱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那么,江小姐,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