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西线的列车上,白枫终于能了解那几个一年多不见的亡命徒战友悠闲的轮换兵生活,听着各自的描述,白枫不禁想象着。
————
烤箱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厨房里突兀响起,凯特琳从面粉袋旁抬起头。她穿着迷彩袖套的手腕上沾着白色粉末,像是在战场上沾染的硝烟。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烤盘,看着表面开裂的戚风蛋糕,忽然笑出声来。这个总能在三秒内拆解狙击枪的女人,此刻正为烘焙失败而发笑,就像曾经在雨林中面对突发状况时那样冷静又从容。
——————
与此同时,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在讲台上,刘璃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黑板上“祖国万岁”几个字端正有力,台下学生们正低头认真临摹。后排突然传来桌椅碰撞声,她下意识转身,眼神锐利如瞄准镜般锁定骚动源头——却只见两个孩子因争抢彩笔红了脸。
“大家看这幅平成公国早年的山水画…”她展开打印画卷,指尖划过层峦叠嶂,“古人用笔墨守护山河,就像...”话音戛然而止。
三个月前巷战的画面在脑海闪过:她抱着当地孩童在断壁残垣间穿梭,手臂被流弹擦伤的刺痛仿佛还在。放学铃声响起,刘璃留在教室批改作业,红笔在作文本上落下,将稚嫩文字里的勇敢与坚韧一一圈点。
——————
城市另一边,哈克正在汽修厂的升降架下忙碌。这个战场上能快速修复装甲车的机械专家,此刻正眯着眼调试一辆老爷车的化油器。油污沾满他布满老茧的双手,扳手敲击零件的叮当声让他想起在战地抢修装备时的节奏。当学徒不小心弄掉扳手,他条件反射般侧身接住,动作利落得像是当年徒手接住即将爆炸的手榴弹引信。
夜幕降临,哈克擦着汗走出车间。路过社区公告栏,他看见招募水电维修志愿者的启事,毫不犹豫地撕下联系电话。深夜帮独居老人修好了跳闸的电路后,他婉拒老人硬塞的水果,笑着说:“和修坦克比,这简单多了。”
————
而在城市的夜市里,洛迦坐在烧烤摊的角落,战术靴边放着改装过的手电筒。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喝着啤酒,实则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当邻桌传来酒瓶碎裂的声音,他的身体瞬间绷紧,这个动作让老板误以为遇到了麻烦。但下一秒,他已经冷静地分开扭打在一起的客人,用熟练的擒拿手法控制住局面。“以前在哨所练的。“他向惊魂未定的老板解释道,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
夜色渐深,洛迦独自爬上城郊的山坡。月光下,他手中的自制弹弓泛着冷光。当他瞄准远处骚扰农户的野猪时,风穿过鬓角的感觉与在战壕里如出一辙。只是这次,护目镜换成了防风镜,敌人变成了威胁村民的野兽。
轮换兵的日子很快过去,集结号再次响起。凯特琳把剩余的蛋糕胚做成压缩饼干形状,塞进背包;刘璃将批改好的作文本整齐摞起,教案里夹着的手绘地图上,学生们的名字化作一个个安全据点;哈克把社区居民送的锦旗小心收好,工具箱里多了几枚应急备用零件;洛迦的背包侧袋里,多了一把便携弹弓。当他们重新穿上军装的那一刻,那些看似平凡的碎片,早已悄然融入他们的血液,在白枫眼里,这些曾经冷血的人此时倒也沾上了一点人味。
——————
他依旧寡言,却又微笑着看着这些不知道是否能见到明天的晚霞的末路鬼,也想着和他们境况相同的自己,回到了久违的人间,方品尝到那蕴于稀松平常间的人性,他思念着,那一切,以及她。
白枫跑神了,恍惚地盯着通风口外的山峦与田野,它们飞驰掠过,一切都在奔跑着,却和他方向相反。
“老大,你和帕特去帝都了吧,他升官了,你干嘛啦?”凯特琳打趣道,她知道眼前这个只知道杀戮的老大没有帕特莱顿那般功夫。
“本来想着和刘璃一起回东部的,但是刘璃要回平成公国,就想着去大城市看看,在旧都当了个小官,旧都陷落后就回老家了,加入了游击队…”
“果然白队还是离不开战斗呢…”刘璃捂着嘴笑,洛迦也附和着,“不像我,开个烧烤摊。”
“你确实没出息。”哈克立马接了话茬。
在众人的笑声中,白枫攥着手上那蓝宝石手串,也抿嘴笑着。
大家都不傻,哈克轻肘一下洛迦,洛迦看向刘璃,刘璃点点头示意凯特琳,凯特琳爱风头,立马接到了信号,“老大手上那个是哪个妹妹给的信物呢?可别忘了咱们这里还有个大美女哦。”说罢她便看向刘璃。
刘璃心脏咯噔一下,心里想着“你在干什么!”,脸上则像红扑扑的西红柿,瞬间把头别过去,手指绕着鬓发。
“凯特琳你……”洛迦后悔着让凯特琳开口,白枫果然不曾正面回答,“什么?我没有那些想法,你们知道的…不要乱开玩笑…”
铁轨与车轮的碰撞声很有韵律,与白枫的心跳节奏合拍,几人识趣地不再询问,便开始讨论起作战事宜来。
白枫清了清嗓子,周围的人便识相地围在白枫及随行作战平台,“这次我们重回西线,首要任务就是补充战力,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
哈克拿着沾着润滑油的帕子将枪管擦得锃亮,停下手中的动作,“对付那些东西,有办法么。”
“以前的作战方式肯定没法完全与他们匹敌,但是至少也要利用到我们的优势。”洛迦轻声回应,衔接着凯特琳的附和,“那当然,我们都是老兵油子了,听说那些怪物的关节是最脆弱的,破电缆子…”
众人讨论起来,白枫则和刘璃耳语着,“到时候我们肯定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那些事情,可就靠你了…”
————东部云武山————
山顶小小的道观里,那个银发赤瞳女孩还在摆弄着窗台上日益葱茏的一切,脸上还留着对某个人的埋怨,眉头虽舒展,却又无喜色。白崇武敲敲她房间的门,“沁妍,差不多要下去了,新孩子们来了。”
江沁妍之前还没想过会再认识一群游击队员,不免有些紧张,但还是换上了衣服,挂上了战刀出门去。在这个地方几个月,她早已习惯了这个家,而且她也有那样一种感觉,如果再见到新人,她已经是师姐了,而师姐的师兄,现在不知是否无恙罢,兴许他已经到了夕阳正要颓落的那头,那和她双眸一眼腥红的地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