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金子一样,透过新家客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温暖的光毯。
“束束,起床啦。”
一个温软的声音像羽毛似的,轻轻拂过他的耳朵。
安韩束皱着眉,咕哝一声,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束束?再不起床要迟到咯。”
那声音带着点笑意,又近了些,似乎还伴随着轻轻推他肩膀的触感。
安韩束艰难地掀开一只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老妈的轮廓。安清婉已经收拾妥帖,穿着合身的浅杏色套装,青蓝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精神又干练,跟昨晚围着围裙炒菜的那个温柔老妈判若两人。
只有那双看向他时带着无奈和宠溺的眼睛没变。
“五分钟…就五分钟…”安韩束还想挣扎一下,声音闷在被子里。
“不行。”
安清婉语气温柔,但没得商量,“早饭快好了。快去洗漱。”
说完,还顺手把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丫子塞了回去。
安韩束认命地哀嚎一声,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卷毛,眼神呆滞地飘向卫生间。
餐桌上,热牛奶冒着白气,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片散发着麦香,还有两个漂亮的溏心煎蛋和一小碟切好的水果。
安清婉坐在对面,小口喝着牛奶,看着儿子像饿了好几顿一样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噎着。”
安清婉忍不住提醒,“对了束束,昨天王助理整理文件,说你们部门那个项目预算,好像有点小问题,让你今天去她那儿再对一下数据。”
“唔唔,知道了。”安韩束塞了满嘴面包,含糊应着。
“还有,天快凉了,我看你衣柜里那几件厚外套都旧了,周末妈妈陪你去逛逛?”
“好啊好啊!老妈你眼光最好!”安韩束立刻拍马屁,顺便把最后一口煎蛋塞进嘴里。
“油嘴滑舌,”安清婉笑着瞪他一眼,又想起什么,“哦对了,开车路上小心点,听说晚高峰南林路那边又有点堵。”
“行啦老妈,我开车技术您还不放心?稳着呢!”安韩束拍着胸脯保证。
黑色的商务轿车平稳地驶向婉清集团总部大楼。安清婉坐在后座,膝盖上放着平板,手指滑动着屏幕,处理着晨间邮件,神态专注,又恢复了那个掌控全局的安总气场。
安韩束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瞟了眼老妈,忍不住笑:“妈,您这切换模式也太快了。刚刚还在家念叨我外套旧了,这会儿就……”
安清婉头也没抬,嘴角却微微弯起:“少贫。好好开你的车。”
声音里带着职场特有的干练,但尾音又泄露了一丝母亲的温和。
车子很快驶入集团大楼的地下专属车位。安韩束先下车,绕到后面替老妈拉开车门。
安清婉踩着精致的高跟鞋,拎着公文包,优雅地迈步下车,气场瞬间两米八。
“妈,那我先走了啊!”
安韩束关上车门,冲着安清婉的背影喊了一嗓子,还习惯性地用力挥了挥手,声音在大厅空旷的回音壁效果下显得格外洪亮。
“老妈再见!”
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早上刚上班、正步履匆匆走进大堂的不少员工的目光。
“安总?”
“那是…安总的儿子?”
“安总有孩子了?!”
“看着挺大了啊…以前咋没听说过?”
“嘘!小声点!别乱看!”
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像小针一样,齐刷刷地扎向安清婉和她身边的安韩束。
安清婉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脸上那层职业化的平静差点没绷住。
她飞快地侧过头,对着儿子压低声音,带着点难得的急切和窘迫:
“束束!小…小声点!赶紧走你的!”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脸颊甚至泛起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晕。
在公司里,她是作风严谨、能力卓绝的安总,私生活尤其是家庭状况,她向来保护得很好,很少提及。
儿子这么大大咧咧一嗓子喊出来,简直像在她精心维持的“安总结界”上捅了个洞。
安韩束接收到老妈那充满警告和“快消失”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嘴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完全没把周围那些好奇、惊讶的目光放在心上。
“嘿嘿,知道啦,走了走了!”
他又随意地挥了下手,这次没再喊,转身就朝自己停在普通员工区域的代步车走去,步子迈得又大又随意,还吹起了不成调的口哨。
安清婉看着儿子那大大咧咧消失在车库通道口的背影,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迅速调整好表情,下巴微抬,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员工,淡淡地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步伐从容而坚定地走向专属电梯。
强大的气场瞬间回归,仿佛刚才那个被儿子当众喊“老妈”而窘迫的女人只是个错觉。
只是转身进入电梯的瞬间,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指尖拂过上面一个不存在的褶皱,嘴角却泄露了一丝极淡、极温暖的笑意。
而走向自己那辆普通小轿车的安韩束,脑子里想的却是:“啧,今天行政部那破空调,不知道修好没有?冻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