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韩束是被阳光晒醒的。
眼皮沉得像灌了铅,他迷迷糊糊地掀开一条缝,刺眼的光线让他立刻又紧紧闭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浓重睡意的哈欠:“哈——欠……”
他下意识地想翻身,却发现自己被牢牢“锁”住了。
低头一看——南秋鱼正枕着他一条胳膊,青蓝色的发丝散了他满胸膛,冷白色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皮肤,呼吸均匀。
而他的另一条胳膊,毫不客气地横揽在她纤细的腰上,手掌还霸道地扣着她的腰窝,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凉的、柔软的曲线。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南秋鱼抬起眼帘,冰蓝色的眼眸在晨光下清澈得像刚融化的冰川水,带着点初醒的迷蒙,静静地看着他瞬间爆红的脸和慌乱的眼神。
“你醒了?”
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刚睡醒的一点沙哑,没什么波澜,却像小锤子敲在安韩束紧绷的神经上。
“啊…嗯…醒了…”
安韩束嗓子干得厉害,声音有点发飘。他眼神躲闪,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正好落在她露在被子外的一小截冷白色的手臂上。
昨晚被他捂了一夜,好像也没捂热多少?他脑子一抽,想都没想就把横在她腰上的手抽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笨拙地用自己的掌心去捂。
入手依旧是一片细腻的冰凉。
安韩束皱着眉,带着点睡迷糊的嘟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好像自己白忙活了一晚上似的):
“啧…你身上…怎么还是有点凉啊…”
他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腕内侧光滑的皮肤上摩挲着,试图传递点热量过去,“这都捂了一宿了…啥时候能温热一点啊…”
南秋鱼静静地感受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熨帖着自己微凉的皮肤,看着他皱着眉、一脸认真又有点孩子气地“抱怨”。
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阳光穿过冰棱折射的光。
她没抽回手,任由他捂着,只是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笨蛋。”
她微微歪了下头,青蓝色的发丝滑过枕面,
“我身体…就是这么冷的。不会变温的。”
安韩束:“……”
他愣了一下,看着南秋鱼那双清澈见底、写着“这是常识”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蠢的话。
雪女啊!天生低温啊!他居然指望一晚上就把人捂热?!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松开了手,脸上热度未消,眼神飘忽:
“…哦。也是。”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微妙又温馨的尴尬。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
就在这时——
“咔哒。”
主卧的门开了。
安清婉精神抖擞地走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容光焕发、心情极佳的灿烂笑容,声音也扬得高高的:
“哎哟!早上好啊孩子们!昨晚睡得可真舒服!神清气爽!”
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目光如探照灯般扫向客房虚掩的房门(安韩束跑出来时没关严实),脸上那促狭的笑容简直藏不住。
曼介妮也跟着走出来,优雅地拢了拢披肩,脸上也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客房那边瞟。
安清婉走到客厅中央,故意清了清嗓子,声音拔得更高,带着点夸张的疑惑:
“诶?对了!介妮啊——” 她拖长了调子,“你昨晚…睡得沉不沉?”
曼介妮默契十足地接话,声音也扬起来,确保能传进客房:“嗯?睡得还行…怎么了?”
安清婉走到客房门口不远处的餐桌旁,拿起一个苹果,一边慢悠悠地削皮,一边用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大声说道:
“就是吧…我昨晚半夜好像做了个梦… 迷迷糊糊的…听见点动静…”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回忆,削苹果皮的动作慢得像在表演,
“好像…是从客房这边传出来的? 一阵一阵儿的…也搞不清是啥声儿…”
她又停了一下,刀子在苹果上划出清脆的响声,
“有点像…小猫咪打架?哼哼唧唧的…又有点像…谁家装修钻墙?嗡嗡嗡的…哎哟,可把我给好奇的呀!”
她每说一句,客房里的安韩束脸就更黑一分!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他妈的!老妈!您还能再演得假一点吗?!什么小猫咪打架钻墙嗡嗡嗡!这指向性也太明显了!
他僵硬地转头去看南秋鱼。只见南秋鱼已经坐起了身,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睡得有点凌乱的衣领。
她脸上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只是耳根后面那点好不容易褪下去的淡粉色,好像又悄悄爬回来了一点?
她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仿佛根本没听懂安清婉那些“梦话”。
安清婉还在外面抑扬顿挫地“回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睡迷糊幻听了… 束束!秋鱼!你们两个睡得沉,听见什么动静没啊?”
安韩束:“……”
南秋鱼整理好衣领,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走到门边,拉开虚掩的房门。
门外,安清婉和曼介妮正齐刷刷地看向她,脸上那八卦的笑容简直要溢出来。
南秋鱼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位母亲,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她只是微微颔首,用那种陈述天气般的平常语气,清晰地回答安清婉的问题:
“没有。阿姨。”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清凌凌的,
“我们睡得很好。”
说完,她无视了安清婉瞬间被噎住的表情,径直走向厨房的方向,留下一个清冷又坦荡的背影。
安清婉:“……” 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