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人族“至尊功法”与不眠之夜
侧房内，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下斑驳温暖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灵草清香与一种名为“求知”的凝滞气氛。苏九璃蜷在躺椅里，赤金色的眼眸却不再慵懒，而是紧紧锁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一道道扭曲的符号与数字上。她那平日里舒展如云的九条狐尾，此刻无意识地收拢在身侧，尾尖偶尔焦躁地轻轻拍打着柔软的绒垫，如同她内心逐渐升腾的、难以言喻的烦躁。
林砚在一旁，姿态恭敬，眼神却锐利如鹰，将师尊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看到她那秀美绝伦的眉头从微微蹙起，到紧紧锁成一个川字；看到她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逐渐被困惑、认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所取代；看到她纤长如玉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着，似乎在徒劳地试图勾勒出那些抽象数学概念的具体形态。她那强大的、足以瞬息解析复杂阵法和法术结构的化神神识，此刻面对这建立在纯粹逻辑公理上的“异界学问”，竟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有力无处使，每一次试图“直观感悟”都被那严密的逻辑链条毫不留情地弹回。
这种前所未有的“滞涩”感，让苏九璃既感到新奇，又有些莫名的恼火。她可是苏九璃，修行数百载，见识过无数奇功妙法，感悟过天地间诸多玄奥法则的九尾天狐！如今竟被这异界小子家乡的一门“学问”给难住了？
林砚心中那混合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意、报复性的愉悦以及某种隐秘亲近感的“爆杀欲”，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汹涌的暗河，在他胸腔内激荡。但他表面依旧维持着沉稳恭敬的弟子模样，甚至语气更加温和耐心。他知道，是时候给这团燃烧的求知（或者说，不服输）之火，添上最关键的一把柴，并将其引向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看似崇高的方向。
就在苏九璃对着屏幕上那道涉及洛必达法则的极限题目，几乎要跟那仿佛在嘲讽她的“lim”符号较上劲，雪白的狐耳因为极度专注而微微颤抖时，林砚忽然恰到好处地轻叹一声。这声叹息悠长而带着某种深意，瞬间打破了侧房内只有动漫背景音和彼此呼吸声的寂静。
苏九璃从与数学符号的“搏斗”中猛地被惊醒，抬起眼眸，那赤金色的瞳仁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思索迷雾，以及一丝被干扰的不悦。“何事？”她的声音带着往常没有的、因思考受阻而生的细微沙哑。
林砚脸上那伪装出的求知表情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追忆、崇敬与无比郑重的神色。他微微挺直了脊背，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遥远的故乡。
“师尊，”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刻意放缓的语速营造出一种讲述古老秘闻的氛围，“您是否觉得，弟子家乡这门名为‘高等数学’的学问，其思维方式与感悟路径，与您所熟悉的神识感应、天地共鸣之法，截然不同，甚至……格格不入？”
苏九璃狐尾轻轻一摆，算是默认。她确实感受到了这种本质上的差异。修仙者的感悟，更多依赖于灵根天赋、神识强度以及与天地法则的亲和力，是一种偏向于直觉、模糊、整体性的把握。而眼前这门“数学”，却要求每一步都遵循既定规则，逻辑链条环环相扣，不容丝毫跳跃与模糊，是一种极致理性、分析、步步为营的推演。
“此等学问，在你那无灵气的故乡，究竟居于何种地位？”她忍不住追问，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莫非……是某种锻铸心智、启迪智慧的秘术？亦或是少数智者钻研的哲理？”
林砚要的就是她主动发问！他心中暗喜，面上却愈发肃穆，仿佛即将揭示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他微微前倾身体，压低了声音，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苏九璃耳中：
“师尊明鉴，却又未尽然。此‘数学’，尤其是这‘高等数学’，它……实则是我人族先贤大能，为堪破宇宙虚实，洞悉万物运行之根本，穷尽心血与智慧，所创造出来的一门——高阶修炼功法！”
“功法？！”苏九璃赤金色的眼眸骤然收缩，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漾开剧烈的涟漪。这个词汇对她而言，意义太重了！那是通往力量、长生与大道的阶梯！她原本慵懒靠在躺椅上的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些，九条狐尾也瞬间停止了焦躁的拍打，屏息凝神般悬停在半空。“你此言当真？一门……学问，如何能是功法？”
“千真万确！”林砚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此功法极为特殊，堪称逆天而行之道！”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苏九璃眼中那越来越盛的好奇光芒，继续抛下他精心编织的“鱼饵”：
“其一，此功法对修炼者的先天资质、灵根属性，毫无要求！无论是否身具灵根，是凡体肉胎，抑或五行杂驳，皆可尝试入门修习！”
“无需灵根？！”苏九璃这次是真的震惊了，红唇微张，足以塞下一颗小小的灵果。灵根，这是修仙界亘古不变的铁律，是区分仙凡的天堑。一门无需灵根的“功法”？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若传扬出去，足以在整个修仙界掀起滔天巨浪！
“正是如此！”林砚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赞叹，“此乃我人族先贤，不甘受限于天地所赐，另辟蹊径，以智慧开辟通天之路的伟岸胸襟与无上智慧的体现！”
他先是用“无需灵根”这枚重磅炸弹彻底撼动了苏九璃的认知基础，然后，话锋猛地一转，图穷匕见：
“然而，天道至公，有所予必有所取。此功法入门条件虽看似宽泛，实则对修炼者的悟性、逻辑推演能力、思维之缜密程度，要求之高，堪称苛刻至极！非拥有大智慧、大毅力、心志如铁、逻辑清晰如镜者，连门槛都无法触摸，终生不得其门而入。 不知多少自诩天资聪颖之辈，在此功法的修习途中，心力交瘁，神识耗损，乃至……道心蒙尘，境界停滞，甚至心魔丛生，半途崩殂者，比比皆是！”
他将地球上无数莘莘学子被高数折磨得夜不能寐、发量稀疏、谈“数”色变的惨状，用修仙界最令人畏惧的“道心受损”、“心魔丛生”等术语巧妙地包装起来，瞬间将“高等数学”的难度和“危险性”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果然，苏九璃眼中的震惊逐渐被一种属于强者的、混合着凝重与强烈挑战欲的光芒所取代。无需灵根，只重悟性？道心受损？心魔丛生？这些词汇，无一不深深刺激着她这位化神大能的神经。她对自己的智慧、悟性有着绝对的自信，数百年的修行，什么样的心魔劫难未曾经历过？一门主要考验悟性的“功法”，再难，又能难到哪里去？之前的挫败感，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那份不服输的傲气。她倒要看看，这异界的“智慧功法”，究竟能有多玄奥！
林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知道火候已到，是时候祭出最终的王牌，彻底奠定这门“功法”至高无上的地位了。他不再多言，而是神情庄重地操作起笔记本电脑。他关掉了那个令苏九璃头疼的极限题目PPT，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然后，缓缓点开了一份他费尽心思才搜集到的、极具分量的电子文档——
钱先生的《工程控制论》部分手稿影印件及一些相关的流体力学笔记。
刹那间，屏幕被密密麻麻的、充满了力量感的钢笔字迹、复杂的数学公式（偏微分方程、矩阵、积分符号）、精密的工程草图、物理模型示意图所占据。那些符号与图形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在苏九璃看来，比最复杂的上古阵图还要繁复、比最深奥的道藏经文还要晦涩的“天书”。尤其是那份手稿影印件，纸张泛黄，字迹工整而苍劲，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蕴含着书写者无比的专注与智慧，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令人肃然起敬的厚重感。
林砚指着屏幕上这片知识的“混沌海洋”，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无比虔诚和崇敬的语气，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师尊，您请看！此乃我人族近代，一位惊才绝艳、横压当世、其成就与智慧堪比神明、被后世尊为‘至尊’的伟大大能——钱前辈，在探索大道途中，留下的部分亲笔修炼手稿！”
“至……至尊？！”苏九璃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在修仙界，“至尊”二字，代表的乃是站立于亿万修士之巅，言出法随，执掌部分天地权柄的至高存在！这个异界，竟也曾诞生过这等人物？而且，其“手稿”就在眼前？
林砚脸不红心不跳，继续着他史诗级的“忽悠”，将航天动力学、流体力学、控制论等概念，用修仙术语进行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转译”：
“钱前辈以此门‘数学’为无上道基，融汇贯通万物力学之法则，能量流转之奥义，乃至虚空结构之玄妙，最终创立了独步寰宇的无上力学法门！此法门，可堪破九天之风阻，驾驭星辰之轨迹，演算万物运动之定数！其威力……据说修炼至大成，一念之间，可令山河易位，可令虚空崩裂，可缔造巡游太虚之无上法宝（指火箭飞船），其力……足以撼动寰宇秩序，再造一方乾坤世界！”
他手臂一挥，仿佛能透过屏幕，指向那手稿中蕴含的无穷力量：“此手稿中所载，便是钱前辈以其‘至尊’境界，对天地大道、对力量规则本质的至高感悟与推演之记录！修之，若能领悟其中十之一二的真谛，便可窥见物质运动之终极规律，天地能量流转之核心奥秘，乃至……触及此方世界构成之最底层、最核心的法则烙印！”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配合着屏幕上那充满了理性深邃之美与未知力量感的“天书手稿”，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入了苏九璃的心神。她彻底被震住了。
她那强大的化神灵觉，虽然完全无法理解手稿的具体内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字里行间、符号图线之中，所蕴含的那种超越了她认知范围的、极度严谨、极度深邃、仿佛直指世界运行本质的“理”！这种“理”，与她所感悟的天地法则似是而非，却同样宏大、精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感。这绝非寻常之物！这异界小子，恐怕……所言非虚！这真的可能是一位走到了“道”之尽头的“至尊”，留下的传承手稿！
她看得如痴如醉，赤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急剧闪烁，震撼、迷茫、敬畏、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更高层次知识与力量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她无意识地微微前倾了身体，银色的发丝垂落颊边，纤长的手指抬起，似乎想要穿透屏幕，去触摸、去感受那份“至尊手稿”中蕴含的无上玄奥，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屏幕时，又如同触电般缩回，仿佛怕自己凡俗的触碰，会玷污了这份神圣的传承。
林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乐开了花，知道自己的“忽悠”已经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他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不能让师尊一下子“消化不良”。
于是，他再次恰到好处地，用一种充满了关怀与敬重的语气，缓缓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那“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侧房中显得格外清晰，也仿佛将那片知识的汪洋暂时隔绝开来。
“师尊，”林砚语重心长，脸上带着弟子对师尊身体担忧的真诚（伪装的）表情，“此门学问，深似无尽星海，浩如时光长河。今日弟子所展示的，连同钱前辈之手稿，不过是在那瀚海之滨，撷取的一朵微小浪花。其中蕴含的无上玄机与大道至理，需静心凝神，抱元守一，徐徐图之，细细体悟，万不可心生急躁，贪功冒进。否则，一旦心神深陷其中，被那无穷逻辑迷宫所困，恐……损伤神魂根基，动摇道心本源，届时，弟子万死难赎其罪。”
他这番话，既是关心，也是警告，更是将“高等数学”的难度和“危险性”再次强调，彻底坐实了其“高阶功法”的身份。
然后，在苏九璃还沉浸在那份“至尊手稿”带来的巨大冲击与震撼中，眼神略显茫然和迷离，尚未完全回过神来之际，林砚对着她，躬身行了一个极其标准、充满敬意的弟子礼。
随即，他猛地转过身，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带起一阵微风。他将双手负于身后，挺直了腰板，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些世外高人、得道真仙的风采，步履从容而稳定，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出了侧房。整个过程，他没有再回头看苏九璃一眼，将那“功法的神秘与高深”以及“弟子的恭敬与关切”拿捏得恰到好处。
空荡的侧房内，只剩下苏九璃一人。
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动漫的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但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她的脑海中，如同潮水般反复回荡着林砚的话语——“人族高阶功法”、“无需灵根”、“只重悟性”、“道心受损”、“至尊钱前辈”、“无上力学法门”、“撼动寰宇”、“世界核心法则”……以及，那屏幕上惊鸿一瞥，却深深烙印在她神识之中的、充满了无穷奥秘与吸引力的数学符号和“至尊手稿”影像。
一种前所未有的求知欲、挑战欲，以及对于触及更高层次“道”与“理”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熊熊燃烧起来。她下意识地重新拿起手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沉浸入任何动漫剧情之中。那些跳跃的画面和简单的情节，与刚才所见的、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手稿相比，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蜷缩在躺椅里，赤金色的眼眸失去了焦距，无意识地用指尖缠绕着自己银白的发梢，身后的九条狐尾也不再焦躁，而是如同陷入沉思般，缓慢而规律地轻轻摇曳着。整个下午，她都保持着这种近乎石化般的状态，显然心神已经完全被林砚抛出的“诱饵”所捕获。
是夜，月华如水，清冷的银辉洒满庭院，万籁俱寂。
林砚在自己简朴的房间内盘膝打坐，例行每晚的功课，引导着灵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转。然而今夜，他的心绪却难以如同往常般平静。一部分神识，如同不受控制的丝线，总是悄悄地、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那座属于苏九璃的、更为精致华美的寝殿方向。
果然，透过薄薄的窗纸和高大的窗棂，他能清晰地看到，苏九璃的房间，此刻依旧灯火通明！那温暖的、稳定的光芒，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醒目，仿佛黑暗中的一座灯塔。
不仅如此，林砚凝神细感，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从那灯火通明的方向，传来一阵阵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并且带着某种特定韵律的神识波动。这波动并非平日里苏九璃修炼时那种圆融流转、与天地共鸣的和谐之感，反而充满了纠结、演算、反复推敲、时而滞涩、时而急促的“挣扎”感。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像极了当年大学期末考前，无数个深夜里，他和室友们对着高数课本和习题集，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时的状态！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华美的寝殿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位平日里雍容华贵、睥睨众生的九尾狐师尊，此刻或许正毫无形象地趴在铺满了灵蚕丝缎的软榻上，秀眉紧锁，赤金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些让她头疼的符号。她或许会因为久久无法理解一个概念而气得用拳头捶打柔软的锦被，雪白的狐耳沮丧地耷拉着；或许会因为突然灵光一现，想通了一个步骤而狐耳雀跃地竖起，尾巴欢快地摆动两下；但很快，又会被下一个难题困住，继续陷入愁眉苦脸、甚至可能烦躁地抓乱那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的状态……或许，她还会一边嘀咕着“这异界功法果真邪门”，一边又不服输地继续演算下去……
想到这里，林砚的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极大、充满了阴谋得逞的、极其愉悦和得意的微笑。这笑容在他脸上持续了许久，仿佛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火，照亮了他整个面庞。
星辰闪烁，夜风轻柔。
林砚知道，自己的“爆杀”计划，已经取得了远超预期的、里程碑式的胜利！
他几乎可以断定，今夜，注定是某位心高气傲的九尾狐师尊，与来自异界的“人族至尊功法”——高等数学，展开一场轰轰烈烈、彻夜不休的“搏斗”之夜了。
而他，这位始作俑者，只需静待明日，欣赏师尊那可能的、更加精彩的“反应”便可。未来的日子，似乎因为这门“学问”的引入，而变得愈发“精彩”和值得期待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