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归来与实验筹备
宗门大比的喧嚣与热烈，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在玄矶道长沉稳的宣告与众多弟子意犹未尽的议论声中落下了帷幕。高踞主位的各位长老神色各异，或欣慰，或沉吟，但那份若有若无投向苏九璃与林砚方向的目光，终究随着人群的离散而消散。
苏九璃依旧是那副慵懒中带着几分疏离的模样，仿佛全程都只是例行公事地旁观。她并未与任何同门多做寒暄，只是对着主位的玄矶道长微微颔首示意，便袖袍一拂，示意林砚跟上。
一道柔和的灵光裹住两人，瞬息间便穿越了层峦叠翠的山峰与缭绕的云雾。眼前的景物由模糊骤然清晰，熟悉的青翠竹林与那掩映其间的雅致小筑，再次映入眼帘。听竹小筑特有的宁静与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将身后尚存的些许喧嚣彻底隔绝。
“总算回来了。”苏九璃轻轻舒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赤金色的眼眸随意地扫过院落，目光在掠过那片靠近厢房、长势旺盛的绿意时，微微停顿了一瞬。那里，正是他们最初实践“微分”优化、并成功验证的清心草苗圃。“先去瞧瞧那几个小家伙，可别出什么岔子。”
林砚紧随其后，心中不仅记挂着那三株承载着他们心血与“科玄结合”初步成果的四阶灵草，也同样关心着那片作为他们“初次成功”象征的清心草。推开侧房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紫、白、黄三色灵光、更加浓郁精纯的灵气气息涌来，令人精神一振。而门外不远处，清心草苗圃散发出的淡淡宁神清香也随风潜入，与侧房内的气息交织，构成听竹小筑独有的氛围。
三处微型苗床依旧氤氲在各自繁复的复合阵法光芒之中。阵法运转稳定，显然苏九璃离开前布置的维持手段极为有效。
两人首先来到紫霄雷纹藤的苗床前。那枚深紫色的菱形种子早已不复当初萌芽时的稚嫩，一条细长却显得极为坚韧、呈现出深邃紫色的藤蔓已然探出，蜿蜒向上生长了约莫三寸。藤蔓表面，那些游走的银色雷纹更加清晰活跃，不时迸发出极其细微却锐利如针尖的紫色电火花，发出“噼啪”的微响，散发着一股仿佛能撕裂空气的锐利与勃勃生机。
“长势不错。”苏九璃微微颔首，神识仔细扫过，确认藤蔓内蕴含的雷霆之力正在稳步增长，且与阵法提供的能量形成了良好的循环。“看来我们之前对它的阵法微调，效果是正向的。”
接着是月华凝露果。那颗翠绿圆珠般的种子已然完全裂开，两片嫩黄中透着月白光晕的子叶舒展着，中心一点更加莹润的乳白色嫩芽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周围汇聚的月华精华。整个植株笼罩在一层柔和清冷的光晕中，散发出的异香愈发沁人心脾，让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
“嗯，月华之力凝聚得很纯粹，转化效率似乎也比之前预估的要好上一丝。”苏九璃眼中露出一丝满意。这印证了她之前运用“微分”思想优化月华捕获符文序列的思路是正确的。
最后是地脉玄黄参。它的变化看似最不明显，那厚重如微缩山峦的种皮并未完全脱落，但在其顶端，一道更加清晰的裂缝已然出现，一抹沉凝厚重、带着浓郁土行元力的黄褐色嫩芽，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向上顶起，仿佛真的要破开一座微型的山岳。神识感知下，其内部那股如同大地脉动般的生命力，雄浑而稳健。
“都好，都比我们离开时有了明显的成长。”苏九璃彻底放下心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三株灵草的顺利成长，不仅仅是珍贵的资源，更是他们探索之路上的重要里程碑和信心来源。
退出侧房，苏九璃信步走到旁边的清心草苗圃前。经过“微分”优化后的“小蕴灵阵”依旧稳定运行，提供着均匀而温和的灵气。一片片清心草叶片肥厚翠绿，色泽鲜亮，整体散发出的宁静祥和气息醇厚而稳定，显然在他们离开期间，这片最初验证理论的“试验田”依旧保持着最佳状态。
“这清心草的长势，倒是越发喜人了。”林砚看着这片熟悉的绿色，心中也颇有感触，这正是他们“科玄结合”之路的起点。
苏九璃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却已从清心草上移开，重新投回侧房方向，显然心思已经飞到了接下来的大事上。“好了，小家伙们状态甚佳，无需过多操心。现在，该准备你那个‘称量世界’的大家伙了。卡文迪许扭秤，对吧？需要哪些东西，具体要怎么做，你再仔细说一遍，今日我们便将材料备齐。”
回到了熟悉且安全的环境，林砚也感觉思绪更加清晰流畅。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脑海中的知识，条理清晰地陈述道：“是，师尊。扭秤实验的核心在于检测极其微小的引力扭矩，因此对材料和环境要求苛刻。”
“首先，是横杆。弟子依旧认为，轻质、坚韧且不易变形的灵竹是最佳选择。需要一根长约两尺，粗细均匀，质地致密的上等灵竹，将其打磨成尽可能轻而直的横杆。”
“其次，是金属球。为了产生足够明显的引力效应，需要选用密度大、性质稳定的金属。黄金依旧是最优解。我们需要准备四个黄金球，分为两组，两组的大小要有明显差异。例如，两个大球，直径约三寸，两个小球，直径约一寸。球体务必铸造得尽可能圆润光滑，减少空气阻力等因素干扰。”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部分，悬丝。”林砚语气加重，“它必须同时满足极细、极坚韧、对微小扭矩极其敏感，且能长时间保持弹性形变稳定性。弟子思来想去，唯有‘千缠蛛丝’，或许能堪此重任。”
苏九璃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听到千缠蛛丝时，她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淡淡道：“千缠蛛丝，库房里确实还有几束，品质当是够用的。灵竹也好办，后山那片紫金雷纹竹的竹心，取一截来用便是，其轻韧远超寻常灵木。至于黄金……”她瞥了林砚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宗门发放的月例里，倒是有包含金精，不过你那点份额，怕是连个小球都铸不起。罢了，这次便由本座先垫上，记得你欠为师一笔巨款便是。”
林砚闻言，只能苦笑应是，心中却对师尊的“慷慨”感激不已。他知道，这些材料在修仙界都价值不菲，尤其是千缠蛛丝。
“除了这些核心材料，”林砚继续补充，“我们还需要一个绝对稳固、能隔绝外界灵气波动和气流干扰的基座，以及一个能够精确测量横杆微小扭转角度的装置。在弟子的故乡，他们利用镜面反射光线来放大角度，但在这里……”
“测量之事你无需担心。”苏九璃自信地打断了他，“本座的神识，比任何凡间器械都要精准。只要那丝线真的发生了哪怕一丝一毫的扭转，都休想瞒过本座的感知。至于隔绝干扰的基座……”她略一沉吟，“听竹小筑的地下静室，本身就有极强的阵法隔绝内外，再布下一套‘定宇安灵阵’，足以确保实验期间不受任何干扰。”
计划已定，两人便立刻行动起来。
苏九璃先是去了库房，不多时便取回一个玉盒。打开盒盖，里面是几束闪烁着七彩琉璃光泽、细若游丝却又隐隐散发着坚韧波动的蛛丝，正是千缠蛛丝。接着，她又亲自去了一趟后山，带回一截长约三尺、通体紫莹、隐有雷纹流动的竹材，正是紫金雷纹竹的竹心，其质地果然轻若无物，却又蕴含着惊人的韧性。
至于黄金，苏九璃直接从自己的储物法宝中取出了足够分量的、精炼过的金精锭，其纯度远超凡俗黄金，闪烁着沉甸甸的暗金色光泽。
材料备齐，接下来的便是精细加工。
铸造金球的任务自然落在了苏九璃身上。她甚至没有动用炼器炉，只是指尖凝聚起一簇近乎透明的炽热火焰，包裹住金精锭，以其化神期对灵力入微的掌控力，轻易地将黄金熔化成液态，剔除杂质，再以神识塑形。不过片刻功夫，四个大小分明、浑圆无比、光滑如镜的黄金球便悬浮在空中，缓缓冷却，散发出纯正的金属光泽。
打磨横杆和后续的组装工作，则主要由林砚在苏九璃的指导下进行。他小心翼翼地用特制工具将紫金雷纹竹竹心剖开、打磨，制成一根符合要求的轻质横杆。又将千缠蛛丝取出，感受着那看似脆弱实则坚韧无比的触感，在苏九璃的帮助下，将其一端固定在早已准备好的、刻画了加固符文的玉石基座顶端。
侧房外，清心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静静旁观着这场跨越世界的知识实践。屋内（及旁边的工坊区域），暂时成为了临时的工坊。窗外天色渐暗，但屋内灵光与金辉交映，两人专注于各自手中的活计，偶尔交流几句关于细节的处理。苏九璃虽然嘴上说着材料昂贵、实验失败要林砚赔钱，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没有丝毫马虎，甚至比林砚更加严谨细致。
当最后一缕天光隐没于竹林之后，听竹小筑内亮起了柔和的明珠光辉。扭秤实验所需的核心部件——蕴含着千缠蛛丝的玉石基座、紫金雷纹竹横杆、以及四颗大小不一的黄金球，已经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苏九璃拍了拍手，看着初步准备好的材料，赤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与在宗门大比观礼台上时截然不同的、充满探索欲的光芒。
“准备工作差不多了。明日，便去地下静室，正式开始组装和测量。”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望向林砚，“林砚，你确定，用这些竹子和金球，加上这根细丝，真的能‘称’出我们脚下这片大地的重量？乃至推算出构成万物的‘引力常数’？”
林砚迎上师尊的目光，虽然心中清楚这个实验在修仙界可能遇到的未知变数，但基于科学原理的自信让他目光坚定：“回师尊，原理上绝无问题。只要我们能成功观测到因引力产生的微小扭转，并精确测量其角度，结合我们已知的距离和质量数据，理论上就一定能计算出引力常数 G。届时，称量世界，便不再是虚言。”
“好！”苏九璃唇角微扬，“那本座便拭目以待，看看你这异界之学，能否再次在此界创造奇迹。”
夜色渐深，听竹小筑重归宁静。清心草的幽香、侧房内逸散的灵草气息与尚未开始实验的器材静静共存，预示着明日又将是一个充满探索与可能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