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星图涟漪与守护之誓
苏九璃转身步入阵法核心区域，身影被氤氲的灵光逐渐吞没，最终彻底与岩窟、阵法和那丝微弱的灵脉气息融为一体，沉入深不可测的闭关静修之中。石窟内仅剩下夜明珠柔和而清冷的光辉，映照着林砚与黑沙·苍月凝重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的尘埃缓缓落定，只剩下绝对的静谧，以及那份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守护责任。
几乎在苏九璃气息完全内敛的下一秒，黑沙·苍月灰色的狼耳敏锐地抖动了一下，并非听到了什么具体声响，而是一种源于荒野本能的不安。她没有任何犹豫，反手“锵”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两柄新月弯刀。冰冷的刀锋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泛起幽光，她娇小的身躯微微低伏，灰蓝色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被阵法灵光遮蔽的洞口方向，仿佛随时准备扑向任何敢于靠近的威胁。
林砚的动作同样迅速而沉默。他席地而坐，将那把大口径符文左轮横置于膝上。金属枪身触感冰凉，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实。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翻，三枚与众不同的子弹便出现在掌心。
正是苏九璃之前给予的，那三枚显蕴含着化神期级别力量的子弹。它们甫一出现，周围的灵气便产生了一丝极细微的扰动，连不远处黑沙·苍月的狼毛都下意识地微微竖起，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林砚的手指稳定而有力，他熟练地打开旋转弹巢，将这三枚沉甸甸、冰凉刺骨的子弹，一发，一发，再一发，郑重地压入了弹巢之中。弹巢合拢，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这寂静的石窟内显得格外清晰。他指腹摩挲过枪身上微微发亮的符文，感受着弹巢内那三股显蕴含着化神期级别力量的子弹，心中稍定。
他知道，仅凭自己和黑沙·苍月，若真有强敌来犯，常规手段恐怕难以抵挡。这三发子弹，和怀中那枚温润却重若山岳的“周天星辰佩”，是他目前所能依仗的、来自苏九璃的最高级别的保障。
就在林砚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左轮，完成最后的检查和温养，黑沙·苍月也调整呼吸，将弯刀握得更紧，全身心进入护卫状态的同时——
他们并不知道，也不曾察觉，一股远比上次在青玄宗听竹小筑时更为清晰、更为强烈、也更具“指向性”的规则涟漪，正以他们之前的营地为中心，无声无息，却又无可阻挡地扩散开去，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岩石、阵法，没入了冥冥之中的天道法则网络，朝着此方世界那些对星辰规则最为敏感的存在，发出了宣告般的波动。
…
极北之地，北极星宫。
星陨老祖依旧盘坐于星辰***之上，但心境已不复往日的古井无波。自从上次那丝“异数”波动惊扰了他之后，他始终分出了一缕心神，如同布下了一张无形的星网，密切关注着天道法则中任何不寻常的颤动。
突然，他闭合的眼眸猛然睁开！眸中那两片缓缓旋转的星璇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转速快了何止十倍！
“又来了！”他干涩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动，“此次……如此清晰！如此强烈！”
那波动不再像上次那般一闪而逝、难以捉摸，而是像有人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不仅范围更广，强度更大，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那种冰冷、精确、解析万物般的“异质”感更加鲜明，甚至连大致的方向——西方，那片广袤而荒凉的炙灵荒漠——都变得隐约可辨！
“并非错觉，也非歧途……此乃一种全新的，直指星辰运转根本‘数理’的法门！”星陨老祖霍然起身，周身星辉剧烈荡漾，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数千年的修行认知正在被颠覆，一种前所未有的求知渴望，混合着对未知的警惕，灼烧着他的心神。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仅仅依靠模糊的推演和等待。机缘稍纵即逝，若是被其他感知到波动的存在抢先，或是让这“异数”自行消失，都将是他，乃至整个北极星宫无法承受的损失。
他枯瘦的手指凌空一点，一点璀璨星芒如同活物般射出，穿透玄冰穹顶，没入无尽虚空，这是向散布在外、负责与外界有限联系的座下弟子发出的最高级别召集令。
“传令：星枢、星璇，即刻放下手中一切事务，以最快速度赶往西域炙灵荒漠！搜寻一切与星辰异动、规则解析相关之人、物、事！不惜代价，查明源头！”
命令发出的同时，他自身那沉静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气息也开始节节攀升，灰袍无风自动。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如同融入星光般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星芒，悄无声息地遁出了北极星宫，直奔西方荒漠而去。他竟是要亲自前往！
…
南冥深海，星槎孤岛。
正垂钓“星火”的南暝老人，握着钓竿的手指再次微微一动。他缓缓睁开半眯的眼睛，望向西方，古铜色的脸上那抹逍遥世外的淡然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讶异和浓烈的好奇。
“啧，这次可不是小石子了……”他低声自语，“这般动静，这般清晰的‘丈量’之感……那‘愣头青’不仅没停手，反而搞出了更大的阵仗？直接在拆解星空的‘筋骨’了么？”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极为有趣。最终，他慢悠悠地收起了那根非金非木的钓竿，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罢了罢了，看来这热闹，不去亲眼瞧瞧是不行了。免得被星陨那老家伙，或者更麻烦的家伙抢先，把这有趣的‘鱼儿’给吓跑了，或者……弄死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从星槎孤岛上消失，只余下海风轻拂，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垂钓。
…
九天之上，璇玑秘境。
正在编织星轨图景的璇玑夫人，纤纤玉指间的星辉丝线再次凝滞，而且这次远比上次更加明显，几乎让她正在编织的那片微型星轨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她绝美的容颜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赤金色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薄怒。“无礼！粗鲁！”她几乎能从那清晰的波动中，“听”到一种对星辰轨迹之美毫无敬畏的、野蛮的拆解与分析。
然而，在那怒火之下，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因为这次波动中蕴含的“理”是如此直接，如此根本，以至于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对星辰轨迹秩序的理解，在这种近乎“解剖”般的方法面前，竟显得有些……浮于表面？
“岂有此理！”她冷哼一声，挥手散去了指尖的星辉丝线，雍容起身。“本座倒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行此焚琴煮鹤之举，又能从中悟出些什么歪理邪说！”
璀璨的宫装长袖一拂，她已化作一道流光，冲破璇玑秘境的云霞，径直朝着西方那令她不悦的波动源头而去。
…
西荒大漠地底，浑天仪府。
“轰隆！”
一处精心布置的星力节点因为主持者的心神巨震而猛然失衡，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灵气爆炸，将浑天叟炸得灰头土脸，头发更加蓬乱。
但他毫不在意，反而从爆炸的烟尘中猛地跳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喜悦光芒，手舞足蹈，状若疯魔。
“来了！来了！哈哈哈哈！就是这种感觉！这清晰的、冰冷的、完美的计算波动！比上次强烈了十倍！百倍！”
他如同饿狼看到了鲜肉，在原地疯狂转圈，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找到了！一定要找到！只要得到这种方法，我的‘周天星斗大阵’！所有难题都将迎刃而解！不，不止！所有现存的星辰阵法都可以优化，重组！甚至……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全新阵法！这是契机！天大契机！”
他再也顾不上满地的阵盘和演算稿，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身上灵光爆闪，直接撞破了层层泥土和岩石禁制，如同一个从地底钻出的疯狂土拨鼠，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也就是西域沙漠的方位，不顾一切地冲去。
…
某处古战场遗迹，星殒之痕。
扭曲的星光阴影中，浊世真人周身的晦涩气息剧烈地波动起来，阴影中两点猩红的光芒大盛。
“桀桀桀……终于……终于让吾再次等到了！”低沉沙哑的笑声在阴影中回荡，充满了发现猎物的狂喜与贪婪，“如此清晰……如此浓郁的‘异理’之息……比上次纯粹何止数倍！妙极！妙极！”
他能感觉到，这股波动中蕴含的那种无视星辰辉光与意志、直指底层规则的“无情”，与他所探寻的星辰暗面与逆乱之力，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契合点。若能掌握，甚至吞噬这波动的源头，他的“逆星玄功”必将产生质的飞跃！
“此物……合该与吾有缘！”阴影一阵蠕动，变得更加深邃和危险。“不能再让其他人抢先……尤其是星陨那个老不死的，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璇玑婆娘……”
下一刻，扭曲的阴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地面，沿着地脉煞气，以一种诡异而迅捷的方式，向着西方潜行而去。
…
戈壁岩窟内，对即将到来的、因他们而起的风暴一无所知的两人，依旧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戒。
林砚将填装了特制子弹的左轮轻轻放在触手可及的地面上，开始默默检查身上其他备用的常规符文子弹和几样一次性的防护小法器。黑沙·苍月则持刀立于洞口阵法内侧边缘，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狼耳高频微动着，捕捉着外界最细微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