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余波平与各怀心思
苏九璃凌空而立，银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赤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她缓缓转向远处观望的四位高人所在的方向，姿态优雅地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不卑不亢的平辈之礼。动作从容自然，既表达了基本的礼节，又丝毫不显怯懦或讨好。行礼之后，她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流光，悄无声息地重新没入岩窟之中，那层星光护盾再次泛起涟漪，将内外隔绝。
岩窟外，一时间只剩下戈壁的风声，以及那个巨大焦黑坑洞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
远处，四位高人沉默了片刻。
星陨老祖最先开口，他面前缓缓旋转的万象星盘已然恢复平静，深邃的目光从岩窟方向收回，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此女……深不可测。方才那一击，非道非魔，其力纯粹而极端，蕴含的规则之理……老夫竟一时难以完全解析。”他顿了顿，看向其余三人，“无论她是否是体修，其实力已然毋庸置疑。浑天道友所言，或许不尽不实，但此刻纠结于此已无意义。”
璇玑夫人轻轻颔首，星光宫装上的符文光芒内敛，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其所施展之法，虽毫无轨迹秩序之美，近乎野蛮，然威力确属骇人听闻。为一不明底细之秘，与此等人物交恶，非智者所为。”她追求星辰轨迹的秩序与美感，对苏九璃那狂暴直接的“爆裂魔法”本能地不喜，但更清楚其实力的可怕。
南暝老人呵呵一笑，手中的钓竿晃了晃，仿佛在虚空中又垂钓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星陨道友和璇玑道友所言在理。这片‘水域’的‘鱼’凶猛异常，老夫还是换个地方垂钓来得清静。强求不得，强求不得啊。”他语气依旧轻松超然，显然已萌生退意。
浑天叟见三人都倾向于息事宁人，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附和道：“正是如此！老夫早就说过，那洞中之人不好惹。如今浊世道友也尝到苦头，可见老夫先前并非虚言。”他此刻心心念念的都是林砚承诺的笔记，巴不得赶紧把这几位打发走，自己好回去等着收货。
就在四人基本达成共识，准备各自离去之际，一道极其微弱、带着剧烈波动的晦暗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自远处那个巨大坑洞边缘的某处地下艰难地渗透出来。
下一刻，一道颇为狼狈的身影从一堆不起眼的碎石阴影中踉跄而出，正是浊世真人！
此刻的他，比之前更加凄惨。周身笼罩的扭曲星光阴影淡薄得几乎透明，露出了其下略显苍老阴鸷的真容，衣袍破碎，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显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从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击中侥幸逃生。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后怕与怨毒，看向远处的岩窟，又扫过在场的四人，声音嘶哑地开口道：“好……好险！若非老夫及时动用‘星殒替身’秘法，将大部分伤害转移至祭炼多年的星辰煞核之上，此刻怕是已然形神俱灭！”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那一击……根本不像此界任何已知的神通！”他看向浑天叟，眼神锐利，“浑天老儿，你定然知道些什么！”
浑天叟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面上却强自镇定，哼了一声：“老夫早就警告过你，是你自己利欲熏心，非要折返去触霉头！如今吃了大亏，反倒来质问老夫？”
星陨老祖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目光落在浊世真人身上，淡淡道：“浊世道友能侥幸脱身，已是万幸。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浊世真人脸色阴沉变幻，他虽满腔怨恨，但也深知自己此刻状态极差，绝非岩窟中那女人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四个态度不明、但显然不会帮他的同级别存在。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他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怒火与贪念，嘶声道：“罢了！此番是老夫栽了！此女诡异，其掌握的力量……或许真与星辰暗面有关，但那也要有命去探究才行！”他算是变相承认了暂时放弃。
南暝老人闻言，笑道：“浊世道友能想通便好。修行之路漫长，何必争这一时长短。”
璇玑夫人也清冷开口：“既无他事，本座便告辞了。”她似乎对此地残留的混乱气息颇为不喜，周身星光一闪，身影率先变得虚幻，随即消失不见。
南暝老人对着剩余三人呵呵一笑，手持钓竿，一步踏出，身形便融入虚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星陨老祖看了看浑天叟和浊世真人，最后目光再次掠过那安静的岩窟，缓缓道：“二位道友，好自为之。”说完，他身前的万象星盘光芒一闪，裹挟着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星空般悄然消散。
原地只剩下浑天叟和状态凄惨的浊世真人。
浑天叟看着浊世真人那副模样，终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对方也算间接验证了“洞中之人不好惹”，让他之前的说辞更有说服力。他干咳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抛了过去：“这是‘回元星露’，对稳定伤势、修复根基有些效用。”
浊世真人接过玉瓶，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浑天叟会给他丹药，他深深看了浑天叟一眼，没有多说，拔开瓶塞便将星露服下，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
“多谢。”他沙哑地道了声谢，随即又看向岩窟，眼中依旧残留着惊悸与不甘，“浑天，你老实告诉我，里面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历？那女人又究竟是谁？”
浑天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浊世，听老夫一句劝，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那位苏道友……深不可测。今日你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幸。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浊世真人沉默了片刻，感受着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势和几乎破碎的星辰煞核，最终化作一声不甘的冷哼：“哼！今日之辱，老夫记下了！待他日……罢了！”他知道浑天叟不会再多说，也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阴影，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遁去，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与仓皇。
浑天叟看着所有人都离开，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胸口，又满怀期待地望了岩窟一眼，低声自语：“总算都打发走了……林小友，老夫可是帮你挡了大麻烦，那份笔记，你可千万要记得详尽些啊！”
嘀咕完，他也心满意足地转身，化作星光，朝着自己的浑天仪府方向飞去。
戈壁滩终于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剩下那个巨大的坑洞，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短暂却足以震慑多位顶尖高人的冲突。风沙依旧，仿佛要将一切痕迹掩埋。
岩窟内，星光护盾柔和地流转。苏九璃回到林砚和黑沙·苍月身边，看着他们依旧安稳的睡颜，赤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