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上次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后面是什么样子的呀！”
“嗯，我想想，后面的内容好像有点……忘了，我来看看。”
银发少女徐徐展开那本落了灰、破旧不堪的《萤火与星尘》，翻开最后一章，讲述那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知道云海之上的圣城阿尔加吗？
那些永恒的光辉照耀着这座浮游城，把云彩染成碎金的颜色。
但那天，这样的碎金却被两种力量彻底撕开了。
钟楼顶上，风拂过魔女的银发。魔女看着他们，看着那两个在命运洪流中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却又不得不松开的孩子。
魔女总是想起那个午后，少女捧着那柄比她还要沉重的圣剑找来。
阳光透过琉璃花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剑柄上古老的铭文，像在触摸一段不愿醒来的梦。
女孩抬起头，眼中有一种魔女无法直视的清澈，轻声问道：
“魔女姐姐，圣剑与魔王……注定只能活一个，对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魔女心上。
魔女没有回答，应该说她没法回应少女的心声。
因为她看见少女的眼底，清晰地映照着的，是那个少年的身影。
那份小心翼翼的憧憬里，藏着数不尽的过去和惋惜，浓得化不开。
“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
云海之上，他们之间仅仅相隔数步，可那由身份与责任划出的鸿沟，却比星辰之间的距离还要遥远。
风在他们之间穿过，带走了本可以说出口的爱慕，也带来了无法抗拒的别离。
少女还记得他们最初相遇的样子，在那片安静的树林里。
那时，她还不是圣剑的持有者，只是一个会为了一朵野花而微笑的少女；
他也不是带来灾厄的魔王，只是一个眼神干净、带着一点点倔强的少年。
他们的心动，发生得那么自然，像春天第一片融化的雪，像夜间悄然绽放的花。
所以，而当少女的剑尖抵住他的咽喉，却剧烈地颤抖着，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时，魔女一点也不意外。
而当少年释放的力量击碎立柱，却在她心口前蓦地转向，只在她肩头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时，魔女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为什么不避开？”少年的声音因恐惧而沙哑，恐惧的是差点失去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圣剑的光芒正在变得柔和，如同夕阳的余温，那是她生命最后的力量在流逝。
她的目光里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惋惜，仿佛在遗憾一场还没开始开始就要落幕的美好。
当最终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如同叹息般的消融。
她最后的动作，更像是一个拥抱，而非攻击。
圣光没入少年的胸膛，也带走了少女所有的力气。
而少年，早已放弃了所有抵抗，只是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少女轻轻拥入怀中，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逐渐失去温度的心口。
“终于，”
少年的眼神没有丝毫怨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宿命破除的喜悦，眼里的温柔在暮光中熠熠生辉，像是回光返照。
“终于能在最后一刻，像这样拥抱你了，这样的时光，要是能一直下去就好了……”
少年想让她听见，那颗心在彻底安静下来之前，每一次跳动，诉说的都是她的名字。
到了最后，暗紫的雾霭与微金的流光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所有的对立都消失了，所有的宿命都褪去了。
只剩下两个本应相爱的灵魂，在缥缈的钟声里，在最后的最后，获得了永恒的安宁。
风变得很轻，很柔，像是怕惊扰了他们的安眠。
而魔女静静地站在钟楼顶端，见证着这一切，银色的长发在渐息的风中，温柔地飘动。
她耳边回荡着的，是少年少女最后的声音：“魔女大人，若有可能，请破除这双生的枷锁。”
…………
“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床上的金发女孩揉了揉惺忪睡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那对少年少女……他们最后是不是……”
“不一定哦。”银发少女轻轻抚过她的额发，指尖温柔，“或许，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睡吧，天色不早了。”
“嗯……”女孩含糊地应了一声，合上双眼。
烛火在少女的轻拂下悄然熄灭，房间陷入温柔的黑暗，只有月光伴着女孩身上的金色微光，静静流淌。
“所以说。”
银发少女望着眼前熟睡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故事还在继续呀。”
庭院中，银发少年正一遍遍挥动手里的铁剑，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他抬手擦去额角的湿润。
剑风掠过院落里散乱的白蔷薇，惊扰了花丛中的点点萤火，它们翩然起舞，在夜空中化作满天的星尘。
少女从爬满藤蔓的小屋中走出，轻声说：“夜也深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想再练一会儿。”少年深吸一口气，剑锋再次扬起。
“明天，你就离开这儿吧。”少女的声音很轻。
少年的动作骤然停顿。
她将一本魔法书递到他手中：“明天你带着这本书，去这个地方。”
少年翻开书页，看见一幅笔触稚拙的画：一座歪歪扭扭的小屋，旁边站着个线条简单得像抽象画的男人。
“我该怎么去那里？”
魔法书忽然自动翻页，下一页浮现出一棵同样歪歪扭扭的大树。
“是西边原野上的那棵树吗？”少年抬头问。
少女只是微微一笑：“这本书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她顿了顿，又说：“这一去，可能要两年时间……你准备好了吗？”
少年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飘向小屋的窗口。
那里，金发女孩正睡得香甜，少年不忍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你走了，她大概会哭很久吧。”少女轻声说。
少年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却坚定：“但我必须去。我想保护大家，不想再……”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痛楚。
少女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啦，天亮之前出发吧。”
“不准拍我的头，我不是小孩子了！”少年发出抗议。
少女只是微微一笑：“要是等她醒了，你怕是又走不成了。”
少年点点头，目光却一刻没从窗边移开。
…………
天边刚微微亮，少年与小屋作别。
他回头望去，小屋在晨雾中模糊成一片灰影，只有窗口还残留着金发女孩的一缕发丝。
少年的指尖隐约泛起一丝暗紫色的光晕，右手腕上，那条樱粉色的编织绳静静系着。
他转身踏入拂晓的雾气，脚步轻悄，却惊起草丛里蛰伏的流萤。
远行的路还在脚下蔓延，通向云霞深处，通向那些尚未被讲述的故事里。
